第163章(第2/2頁)

趙勵不過會被這些大臣使些絆子罷了,都知道他是天子心腹,誰會公然打壓他?就像趙勵說的,只要他不做有違律令的事,若是他當真做了,被人抓到把柄,那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天子心腹,並非面上看到的光鮮,這是榮耀,也是考驗,帝心多疑,哪裏會盡數相信臣下忠心。

這也是聞衍曾經教導鐘萃的,對下屬,要會知人善用,觀他們行事,分辨真偽,而不是叫下屬蒙蔽,任由他們說事道非。

上位者,是下棋之人,不是被糊弄的棋子。

聞衍輕嗤,對上鐘萃擔憂的眸光,到嘴的話軟了下來,安慰她:“德妃不必擔心,那趙勵心裏有數,知道該怎麽做的,那些人動不了他的。”

有當今做保,鐘萃這才放了心,讓人把食匣提了進來,她把裏邊的點心取了出來,放到禦案上,說道:“臣妾瞧著今日這些大臣們當真是激動。”

聞衍笑著看她:“不然呢?”

鐘萃想了想措辭,老老實實的說道:“大臣們飽讀詩書,臣妾以為他們應該都是斯文…”

鐘萃今日第一回 見到,大臣們爭吵時跟後宅女眷爭吵並沒有區別。

聞衍大笑,不介意的說起朝中官員來:“以為他們都文縐縐,知書達禮?嗤。”他眼中隱隱有譏笑閃過,“他們確實飽讀詩書,但踏入官場,這肚子裏的墨水就成了隨時能攻訐的利器,文臣的嘴是軟刀子,將臣的刀才是真刀子,有時候這軟刀子可比真刀子要紮人。”

武將的心眼是當真沒有文臣多。

“你看,他們在朕面前爭得面紅耳赤,寸步不讓,實則無論朕點了他們舉薦的哪一位,他們都不虧。”

鐘萃蹙著眉心,有心遲疑,難以相信:“陛下的意思是,他們是一夥的?”

鐘萃想著先前在內室見到的情形,實在難以想象這群爭吵不休的大臣竟然是一起的,畢竟從她的角度看,這些大臣們的爭吵並非是作假。

聞衍曾親自教導鐘萃習論語四書,不是按別的女子一般讓她學女戒書,並不忌諱在她面前談及朝中的事:“算,也不算。”

只要覺得年輕官員能威脅到朝中大臣的官員,生出了心思的都有意在順水推舟,這些人的意志凝聚,生出了一批擋在前邊的大臣,他們借機排斥,不讓年輕官員插手大事,想要壓著他們,把他們阻擋在外。

這其實也是朝上官員一慣的做派,排除異己,壓著根基淺薄的官員,只有等他們壓不住的時候才會著手放下手中權柄,讓資歷足夠的官員頂替上來,朝中官員互為磨礪,能者居之,向來也是帝王平衡朝堂的手段,鮮少插手。

大臣們因為排擠匯聚在一起,人數眾多,人多必生異心,都有自己的打算,再有小心思的人就會趁機與他們勾連,化作他們手中的盾,想謀求這份果實。他們本質是為了排除異己,殊途同歸,只是在這個過程中還有些別的打算罷了。

鐘萃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個會試主考官背後還涉及到了這樣復雜的算計,真真假假,叫人難以摸清,只是,這科舉的事跟她有何幹系?鐘萃想著從簌花殿芩貴人處得的消息,心裏更不解了。

這次會考,江陵侯府無人下場,她的父親江陵侯及叔伯們官職小,插不了手,唯一與她關系親近的只有上折告狀的姑父趙勵趙大人。

吳家若是早知趙大人要告發,早就會做好萬全準備了,不會讓他當真能到禦前來告狀的。

鐘萃裝著不解的問道:“臣妾方才聽到大人推舉吳大人,這吳大人可是芩貴人母族親眷?”

聞衍大方點頭,語氣幽幽:“是啊,這位被舉薦的吳大人正是芩貴人的父親。”

吳家,就是生出小心思,跟大臣勾連的人之一。

為了確保能截下這樁差事,吳家可是用了不少手段,在前朝與大臣勾連,為保萬一,還讓身在後宮的芩貴人發力,雙管齊下,以為這會試主考官如探囊取物,已經落到他們吳家去了。

芩貴人的手段…

鐘萃頭疼,尚且理不清這中間的關系,打算等回綴霞宮後再好生理一理,不欲再問下去,生怕叫陛下覺得她逾越,妄圖插手前朝政務,體貼的把糕點推了推,柔聲說道:“陛下辛苦了,想必腹中也餓了,不如嘗一嘗臣妾新做的糕點吧。”

她柔聲勸,抽回手,長袖從案上拂過,碰觸到硯台旁隨手擱著的一卷小像,小像未系結,一下展開,鐘萃擡眼看過去,頓時怔住。

小像上是一副女子圖,女子身在萬花叢中,姿態娉婷,扶風弱柳,尤其那張楚楚動人的臉讓鐘萃格外熟悉。

“陛下何時給…”

鐘萃原本想問陛下何時為她作了畫,卻一下頓住。

這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