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正文完結(第2/3頁)

他皺起小鼻子。

能與天子商議國事的大臣都是朝中重臣,五品之下的官員是不能到前殿來的,四品前的官員皆穿緋紅官袍,七品官員前皆穿青色官袍,皇長子分不清青色和綠色,把五品官員的青色講成了綠色。

平時到前殿來的五品官員極少,應是來前殿做通報的,難得來一次就被皇長子見到了。

“那你怕不怕?”鐘萃柔聲問著。

朝中大臣眾多,每一位大臣的脾氣秉性也各不相同,比如兩位帝師,一位古板,一位圓滑,每次彭大人以直性子惹了天子不悅,範太傅便出聲打圓場。

如他們一般的大臣還有許多。

皇長子撇了撇嘴,“殿下不怕。”

大胡子兇兇的,但是被父皇給罵了,他就低頭不說話了。

他難得誇起了別人,“父皇厲害。”

鐘萃在他頭上輕輕拂過,同他說道:“對,不要怕,大臣們是臣子,你是殿下,你是君,他們應該敬著你才是,但我們殿下最是知禮,殿下禮賢下士,待他們客氣,與大臣們和睦相處,只有這樣才能傳作佳話,才能讓朝野內外都太平。”

鐘萃讓皇長子跟大臣們好好相處,並不是想讓皇長子後退一步來換取,而是大家和平共處,消弭偏見。從前他們缺了一個機會,在亂象之中匆匆被扶上位,又因為根深蒂固的思想難以達成共識,最終變成東風壓西風,成就了新帝鐵血鎮壓的手段。

大臣們對皇長子不了解,但只要他們跟大臣們好好相處,大臣們自然就清楚了。

皇長子對母妃的話一知半解的,但他向來信服鐘萃的話,重重的點著頭:“殿下不怕,殿下知禮。”

鐘萃看著他,眼中滿是信任:“母妃相信你。”

他曾說過要保護她,要讓他母憑子貴,給她尊貴的位份,她走的太早,前者他已經做不到了,但為了給她尊貴的位份,他不惜手染鮮血,鎮壓了所有反對的聲音,最終一意孤行把她的名諱放在了最尊貴的位置上。

他在朝中本就走得艱難,後宮只有幾位大臣安排的宮妃,無一子嗣,被高高的架在那龍椅之上,宛若傀儡,但就是那樣艱難的情況下,他仍然選擇橫沖直撞,便是頭破血流也毫不在乎。

她的名諱最終定下。

而他,到死都是笑著的。

她當然相信他,他是她的兒子,是她在這個世上最為親近之人。

但如今又不同了,如今的他們沒有因為被克扣,沒有因為那些欺壓而終日縮在宮中,他也沒有因為母妃的離世受盡艱辛,以致心中早早就發生了變化,以同歸於盡的想法與所有反對他的人抗衡。

他還好好的。

這輩子,他會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他會去掉“戾”這個字。

他會長成一位溫潤如玉的君子,溫和有禮,禮賢下士。

從第一回 去承明殿觀天子與大臣們相處後,皇長子被天子帶在身邊就徹底定下,他每日會在宮學裏讀書,聽先生講學,到旬休時,下晌便會前往承明殿,在禦前看大臣們講國事。

他剛聽國事時,幾乎聽不懂,大臣們口中所說的每個詞在他耳朵裏都太過陌生,他一次只能聽上小半個時辰,等去的次數多了,許多詞頻繁被提及後,他記在了心裏,等聽學時問先生,兩位先生就會細細給他講起來,他就能知道說的是什麽事了。

皇長子進步很快,他的身邊幾乎匯聚了整個大越最為有才的官員們,他們做的事,說的話代表著最新的動向,代表著大越的意志。

在這樣的官員環繞之下,皇長子每一天都在蛻變,他一點一點的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了解到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事情,他逐漸學會了去看,去聽,甚至去思考。

他如今還小,常年待在宮中,對大臣們口中說的事雖然沒有親眼去見,去體會,但是他心裏有一杆秤,知道錯對,再去衡量。

下官貪墨,私藏災銀,這就是錯,這銀子本該是供給給災民的,這就是根基,是底;鑄修河堤的石頭大小不一,監工犯下大錯,石頭原本就有規定尺寸,這就是秤。所有事情都先有一個根基,有前例可循,有朝中明文律令,在根基之外再去判定對錯是非。

皇長子按著母妃的期盼,成了一個知禮的好殿下。

大臣們對皇長子也十分和善。

直到一日大朝會後,接連的官員走在前朝的官道上,皇長子從後邊殿中踏出,小少年穿著一身藍袍,腰間掛著荷包玉佩,挺著小身板,背著小手,小臉緊緊繃著,維護皇子威儀。

大臣們不苟言笑,顧太師講過,大臣們嚴肅,是因朝堂重地,自是不能嬉笑喧嘩的,這是根本。

但突然,他面上一怔,眼中漸漸染上了怒氣,與天子相似的眉心蹙了起來,在他前邊,還有兩位青袍官員交頭接耳,些微字句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