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曹同軒這兩年過得不太好。

身為漕幫小少爺,打小要星星不給月亮,每天只管吃吃喝喝守著他的小姑娘長大。可自從林蘊離開飛雲山莊,一切發生改變。

他打聽幾回找到林府,追過去才知道人已經去了京城。

猶豫幾日,悄悄跟著程捷進京,遠遠看了榮國府一眼。公侯府邸雕梁畫棟,他以為這是天塹,此生難躍。

誰料第二個月就收到林蘊來信,說說新見到的東西,吐槽繁瑣的規矩,言談之間與從前並無不同。他欣喜若狂三天寫了一封回信。

再往後幾乎每兩個月就來往一回書信,直到他前往福建。

兩個月改成三個月,虧了有漕運這張龐大的運輸網,才沒叫他們斷了聯系。

今年九月再次進京,不同於上次的小心翼翼,他去見了皇上,一個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

跟著暗衛進宮,又被暗衛送出來,連皇宮的門都沒看見,卻聽到了巨大的秘密。

之後又去見那個傳聞中的親嶽父,嘖,比程家嶽父還難搞。

重新回到福建已經是冬天,京城早已下雪,這邊才剛穿上披風。

曹安從外面進來。

“公子,新一批糧食已經運來了,明年開戰,咱們必定不會輸!”

“老爺的信也送來,問今年是不是還不能回去過年?”

曹同軒看書的動作一頓,臉上閃過愧疚。

“回不去,我叫你準備的年貨往回送了?路上也要走半個多月。”

“以前爹老是念叨咱們家不是當官,士農工商占個末等,我給他改換門庭還總來信催,明年大哥大嫂給他添個孫子就沒空想我了。”

桌上爐水燒開,曹安自己倒了喝。

“前天就叫人出發,路上再采買點,臘八之前肯定能到。”

“對了,咱們安排在碼頭的人說看見異人來交易,自稱是商人,買了不少東西。我已經派人盯著他們落腳點,晚間來回報。”

放下水杯,悄悄湊過來。

“您這回去京城,見到皇上了?皇上長得什麽樣子,高大嗎?可定下具體什麽時候開戰?”

曹同軒擡手把書扣他臉上。

“等京城的信號,不出意外就在四五月。”

書從臉上滑下來,被曹安一把接住。

“那皇上呢?我還沒見過皇上,聽說皇上都是坐著龍椅,高大威猛,一揮手,山呼萬歲……”

“滾出去!”

“好嘞。”

雙手將書放回桌上,墊著腳往外跑。

剛出院子,迎面走來個富商公子,笑得諂媚。

“安兄弟,曹公子可在?咱們上回說的事情,不知什麽時候能給個準話,這生意可耽誤不得呀。”

說著話,從袖口塞過來一塊銀裸子。

曹安依舊帶著笑容,惦惦銀子,不鹹不淡。

“這可不能怪我不給你傳話,實在是你來的晚。冬月臘月的船最緊,人家都是早早定下,你這個時候才說,我從哪給你安排?”

“不如等臘月底?空出船來我頭一個給你安排。”

那富商公子急的作揖。

“安兄弟別逗我,臘月底出發,到貨都過完年了,我還做誰的生意?”

“請您一定幫我想想辦法,錢不是問題。”

又是兩個銀裸子遞過來,曹安的笑意終於熱切幾分。

“這怎麽敢當?好說好說,只是我才剛從公子屋裏出來,不好再進去。明天吧,明天一定給你帶話。”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好商好量才是買賣。”

富商公子連連道謝,等曹安走到街角轉身,猛啐一口。

“呸,笑面虎,比我還黑。”

罵兩聲,甩著披風往另一個方向走遠。

卻不知道他剛拐角,曹安又拐回來。

“幸好沒走遠,敢罵小爺,回頭再收拾你。”

“虎子給我盯著他,他家做生意的船早走了,指不定是給誰送禮,賞你的。”

剛得的銀裸子一個拋線落在街邊小乞丐碗裏,立馬被抓起來揣進衣服。

小乞丐撓撓亂糟糟的頭發,拿著破碗起身,沿著富商公子離開的方向慢慢晃悠。

曹安冷笑兩聲,行賄人員的名單又添上一個。

全國各地不知道多少人等著年節向京城行賄。又不知道多少京中官員在等著別人孝敬。

賈家亦是其中之一。

可惜如今的賈家早已經不復當年盛況,除了別有用心之徒少有孝敬,更多的是他們自己的田莊上繳的收益。

寧國府和榮國府各自有自己的產業,只是因為同出一家,榮國府今年又有大事,少不得從寧國府分些。

賈璉來找賈珍父子做耍,吃肉喝酒間說起這事。

“今年收上來的東西不夠,老太太叫我跟你說,可有多的?”

“怎麽偏偏今年收成不好,便是明年也行,好歹叫我們過個熱鬧年。”

賈珍也愁。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

“前兩天馮家莊的人來,送的東西竟只有往年的一半,我已經給你們留出來些,稍後命蓉兒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