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3/3頁)
生命逝去的過程快的不可思議,像是剛才的琴酒,像是現在的A,他看著他安詳宛如睡著的臉,只覺得他隨時會睜開眼睛露出惡作劇成功的得逞笑容,但是沒有。
他用沾滿A的血的手伸入西裝內袋。
東西他很早就買了,但是不知道該保存在哪裏,感覺哪裏都不保險,因而直到現在也帶在身上。
“回去之後……是指什麽呢?”他低聲詢問一個再也不會回答的人。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還輕松地想著要讓對方記住他,越久越好,現在要記住一個人的卻變成了他自己。
直到此刻他終於遲鈍地感知到痛楚,像是心臟被硬生生挖開,鮮血淋漓,只要他還記得對方,這裏的傷口就永遠不會愈合,從今往後他再也不需要為這個人的安危擔憂,拐彎抹角費盡心思瞞著A探知他的行蹤,再也不需要陪著誰徹夜浪費時間在遊戲上,也再不會有人悄悄從窗戶溜進來,口袋裏裝著不可言說的心思……結果到死也沒能成功。
降谷零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一個人,自己生活才是最自由的,工作和國家就是他的一切,戀愛沒什麽必要——只是還沒有遇到那個人而已。
和對方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盡管見面的機會很少。但只要想到對方,心情就好莫名其妙地好起來,空閑下來的時間也會不自覺地開始設想未來有對方在的生活,甚至列了一張未來清單。
他以為還有很多時間,但世事無常,列進計劃清單裏的每一條都成了永遠的未來式。
以前都只當是故事裏的誇張描寫,現在卻發現是真的,只是少了那麽一個人而已,未來的色彩就可以從五顏六色變成黑白。
外面的殺手在琴酒死後就沒了戰意,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他一直坐在這裏,直到西沉日暮,窗外照進來血一樣的顏色。
一開始還會想起以前和對方相處的點滴,後來那些畫面就都變成了溫泉旅館那天,對方撐著欄杆回頭望過來,眼睛亮亮的,對他說這裏可以看到富士山。
那是他們確認戀愛關系後第一次出去,對方肉眼可見地興奮,和之前的沖繩、輪船旅行時完全不同,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樣,不加掩飾地表露出幼稚的一面,那時他生出了極大的成就感,仿佛水滴打穿石頭,精心護養的花終於開放一樣,五年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現在對方再一次死了,那麽他回到過去,再經歷一遍只能用痛苦和壓抑描述的臥底生涯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就結果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改變。
連死去後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樣子。
行動開始,降谷零卻一直沒能聯系上,風見裕也擔憂自己的上司是否出了意外。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了降谷零之前聯絡時說的地點。
彼時太陽已經完全沒入地平線之下,只剩下一點余暉,勉強照亮這裏沒有繁華燈光的荒涼地界。
他借著這一點光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一聲降谷先生卻卡在了喉嚨裏。
被金發上司抱在懷裏的人青白的皮膚昭示了他死亡的事實,降谷零將他已經僵硬的手握住,指根處細窄的貴金屬反射出淡淡的光澤。
不只是協助者,還是……這樣的關系嗎。
風見裕也想起之前上司問過他有關戒指的問題,他那時大吃一驚,忙問對方什麽時候戀愛了,竟然已經到了結婚的地步他都毫不知情。
降谷零語帶笑意道:“結婚大概是不可能了,不過我確實是在戀愛中,等有機會會介紹給你認識的。”
他心情復雜地看著這一幕,一時竟不知道該共情上司,還是慶幸對方死在這裏。
男人也就算了,對方還是犯罪組織的幹部……作為協助者自然是無所謂的,可如果是這種關系,降谷零之後的處境恐怕會很難過。
怎麽能死在這裏?
幸好他死在了這裏。
矛盾的想法在腦海中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