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三年(第2/3頁)

青姑道:“咳得不夠厲害還要喝?”

許先生笑道:“所以喝熱酒。否則這樣的冷天,要喝冷酒才有意思。”

青姑拿他沒辦法,推門出去了。

許先生施了個法術,一把竹傘綴在了青姑後頭。

謝長明坐到許先生對面,輕輕撥弄著棋子,漫不經心道:“周小羅怎麽樣了?”

許先生對降臨一事頗有些研究,一直關注著周小羅,才會經常要細細檢查一番。

他道:“她年紀漸長,自己的神魂逐漸強大,而另一團隱藏起來的神魂卻漸漸消失。若是能修到洞虛,大約就能擺脫這場失敗的降臨了。”

“不過,我總覺得這和上一個人的降臨不太一樣。周小羅的修為太低了,即使降臨成功,也不過是合體修為。”

謝長明沉默不語。

這幾年來,謝長明充當打手,下山查探哪些人有可能是被降臨了。這件事主要是為了鳥,一煎真人的降臨與深淵有關,別人的也有可能。在今年年初,倒是真抓到了一個說自己是降臨的人,謝長明把人活著帶到了許先生這裏。

之後又用了些法子,終於打開了那人的嘴。可還沒等他真的說出來,便神魂爆裂,直接死得灰飛煙滅了。

許先生立刻收攏了那人的神魂,發現了很小的一團魂魄,不是屬於這個人的,而是外來客的。

但也只有死亡的一瞬,那團魂魄才會如蜉蝣一般出現一瞬,轉瞬即逝。

除此之外,除非本人承認,否則找不出任何把柄。

許先生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總之,人力難為。但也只看過那一個人的,不知道別人是否如此。”

說到這裏,以責備的目光看向謝長明。

是了。還有個確鑿被降臨了的一煎真人,卻被謝長明填了血祭池。

屋裏一片寂靜,只有許先生不間斷的咳嗽聲。

他最近病得越發厲害,到了今年冬天,連書都教不下去,只能在屋子裏養病。

謝長明瞥了他一眼,輕聲道:“你也有大乘期的修為了,該停了。”

許先生飲了口茶,壓下咳嗽,笑了笑:“我又沒修什麽邪門歪道的功法,停什麽?”

謝長明知道是好言難勸死鬼,卻難得多說廢話:“入魔的功法是要別人的性命。你修的功法是以自身壽數為祭,有什麽不同?”

許先生狡辯:“我又沒害到別人,只是修自己的功法,自然大不相同,你不要詆毀我。”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那個一煎真人原來不過是元嬰修為,被降臨了幾年就到了大乘。”

謝長明與那人交過手,很清楚:“他的大乘,很虛。”

許先生偏頭看向窗外,很輕地問道:“可若是本來就天資卓絕的少年天才,被降臨後又修上幾十年,也會很虛麽?”

“不會的。”

他的臉色透著古怪的慘白,似乎強壓著咳嗽:“小時候傷了根骨,原本是注定修不到大乘的。後來養回來些,若是走尋常的路數,卻也很難。”

謝長明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只是聽。

他們認識了三年多,合作了很多回,關系也算得上熟,有些話也能略談幾句。

最後,謝長明聽他道:“你有要找的人,我也有要報的仇。”

他不再勸,放下棋子,站起身,只是道:“你有分寸即可。”

謝長明推門出去,風雪灌入屋內,冷了一些。

許潛林不自覺地握緊手腕上的菩提珠。

珠子很冰,他似乎卻將菩提珠當成唯一能取暖的熱源。

他低頭看著掛在手腕上的珠子。

年少的時候,他多有夢魘,覺淺易醒,經常長夜難眠。有人替他去拜訪大緣寺的住持,用三卷真經求來這串大師加持過數十年的法器,以靜心養神。

在那之後,許潛林是睡了很長時間的安穩覺。

三卷真經,一串菩提珠,任誰知道都要說這樁交易很不值得。

可這樣不值得的事,有人為許潛林做了無數次。

許潛林不願再看菩提珠,偏過頭,隔著薄薄的窗紙,想要看不知何時落下的冬雪。

初雪是粉白的,很細碎,輕飄飄地落在長青的竹葉上,覆了薄薄的一層,又慢慢堆積,葉尖的雪凍成冰淩,忽地墜落,清脆地響。

也是這樣的日子,年幼的許潛林被那人找到,被那人抱起,那人哄他說:“別怕。”

家中的後院本來常年四季如春,他藏在開滿花的桃樹上,陣法被人破壞後,寒冬驟臨,桃花全結成冰花,將他掩沒了。

他很怕,哭得很厲害,眼淚將那人的衣衫都浸透了。

滾燙的眼淚,冰冷的雪水,溫暖的懷抱。

他說:“我怕。”

那人似乎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有些慌張,平日裏那雙拿著劍,很穩的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大約是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