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吻痕(第2/2頁)

他鳩殺了沈長儉,又下令不許以帝王的規格入殮沈長儉的屍身,更不許他的棺槨進入皇陵又如何?

阿元已是不能復生。

那些帶著刀光血影的肮臟舊事,如今想來,反倒像是一場舊夢,如今的歲月安穩竟像是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長思,長思?”

沈長思回過神,落入一雙關切的眼睛。

“你的眼睛有點紅?還好嗎?”

他的眼睛,紅了嗎?

沈長思搖搖頭,他勾了勾唇,“沒什麽。”

片刻,指著余別恨胸口的這胎記,呼吸有些亂地問道:“你這胎記,是自出生起,便有的麽?”

余別恨順著長思的視線,落在自己胸前的疤痕上,“嗯。是不是很像是一道箭傷?爸媽曾經開玩笑說,也許我上輩子曾經是個……”

沈長思替他把話補充完整,語氣篤定地道:“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盡管早就確定,別恨一定就是阿元,在看見胎記的這一刻,沈長思更加體會到了宿命的意味。

沒想到,他同阿元,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即便阿元不記得他,沒有認出他。

沒關系。

只要他們兩個人沒有離散便好。

余別恨剛才沒有把那句話說完,是因為他知道晏扶風在長思心目中的地位,他不確定,在聽見將軍這樣的詞匯時,長思會不會作過多的聯想。

沒想到,長思會主動提及,而且就他目前觀察而言,長思的情緒似乎並沒有出現太大的波動。

余別恨彎腰,在他自己的旅行包裏找了件體恤穿上,笑了笑,跟長思說起他跟他爺爺的一樁舊事。

“我爺爺是個篤信的佛教徒,他也相信這世間萬事都有因果、輪回。他曾經告訴我,將軍是一個殺戮很重的身份,所以這輩子讓我投生在了醫學世家。殺人的手,變成了救死扶傷的手。只有這樣,這輩子或許才能修一個圓滿。”

“一派胡言!你殺人是為了救大恒的百姓於水火——”

沈長思穩了穩呼吸,“我的意思是,便是你上輩子是個大將軍,你手上沾血,那也是為了保護你的子民不被他族□□。何況,倘若你是有罪孽的,那皇帝更該死。如果沒有皇帝的命令,將軍們又何須上場殺敵?將軍不過是一把利刃,皇帝才是持劍之人。有罪的是皇帝,是每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家之人,你不過是一把忠君的劍,何罪之有?如果真有報應,應當沖著皇家,沖著皇帝去,同你有何幹系?”

將軍不過是一把利刃,皇帝才是持劍之人……

有幾個皇帝會是這樣認為的呢?

邊境失守,首先問罪的便是將軍。國泰民安,第一個遭到忌憚乃至清洗的,依然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

如果歷史能夠再給長思一點時間,也許,大恒的國運不至只往後傳了個幾個皇帝,就早早地淹沒於歷史當中。

余別恨知道,長思肯定是想起他過往的那些事了,心底嘆了口氣,怪自己失言。

國仇家恨,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太過沉重的話題,尤其是對於身為帝王的長思而言。

余別恨假裝沒有察覺長思稍稍有些過於激動的情緒,他開玩笑道:“你說得好像我上輩子一定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大將軍。也許,我是一個造反的將軍呢?”

沈長思倒沒像是別的皇帝,聽見造反兩個字就變了臉色。

“那你就坐上那把龍椅,自己稱帝,有何不可?反正這天下沒有永垂不朽的基業,哪個開祖皇帝天生下來便是皇帝?不都是造反,或者是起義奪得的天下麽?所謂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你要還是當了皇帝,那我就要當個閑散王爺。什麽批閱奏折,禦駕親征……統統都是你的事。我只需要當個享清福的王爺就好。”

長思從前是一生下來,便是太子,後來又被他的父皇給推上帝位擋槍,從來都由不得他選。

現在不一樣了,他已是自由身,自是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想。

余別恨假裝在認真思考,許久,他出聲問道:“皇帝能跟王爺結婚嗎?”

沈長思鄙夷地睨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有點志向?”

再則,堂堂一國之君,想著跟王爺成婚,成何體統?

余別恨從後面,抱住沈長思,他將人圈在懷裏,雙手覆在他的雙手上,“我最大的志向,就是以後好好工作,身體健康,陪你到老,照顧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