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滴毒

月亮隱於青山後,只在山頂邊緣散開些毛茸茸的光圈。

這本是一副很美的畫,可那座山是座罌粟山,漫山遍野的惡之花,山間有幾座破舊的木屋,是采摘農民的住屋,那些農民身不由己,只能為毒販們服務。

掙不掉,也逃不走。

不聽話就會被砍下四肢。

***

“宋初!”季亦安在她身後喊。

她一從酒吧出來,就筆直著往前走,一雙長腿步履飛快,季亦安跟在她身後,喊她名字。

宋初一概不理,若不是無聲地加快了腳步,還以為她是根本沒聽見。

季亦安跑了兩步,直接拽上人的手腕,剛要往回拉,指腹卻是一陣刺痛,隨即有粘膩的液體滲出來。

他垂眸一看,手指剌了一條口子,挺深的,鮮血不斷湧出來,將宋初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染紅了。

他沒松手,仍然緊緊抓著她。

周圍有人在看,但沒敢上前,季亦安猜他們應該是認識宋初,但也不敢管她的私事,或是不敢打擾她處理惹上她的人。

先前他還沒完全相信那些人所說的“宋二小姐,殺人不眨眼”,可現在自己的手指被神不知鬼不覺的開了口子,他才相信。

宋初既然能讓他手指流血,必然也能讓他的動脈流血。

季亦安攥緊她的腕骨,直接將人扯進了一旁黑漆漆的小道,而後把人直接壓上紅磚墻壁,將她的右手禁錮於頭頂之上。

他在她的指縫間發現了那塊極小卻鋒利異常的刀片,也發現了她指尖那些有些歲月的傷疤,季亦安取出刀片扔到地上。

“你以為我只有這一塊刀片?”這是宋初長久沉默後對他說得第一句話。

她目光極冷,神色冷淡而克制。

季亦安甚至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她大卸八塊,可惜她到底還是個身上沒幾兩肉的女人,雖然會耍些刀片一類暗器,可如今被季亦安禁錮著,她也無他法。

“你砍吧。”季亦安將她另一只手也壓上頭頂。

宋初連掙都懶得掙,反正也比不過他的力氣。

“宋初,你在這片地上生活這麽久,難道不知道那些毒品讓多少**離子散嗎。”季亦安看著她說,眉眼如漆,“他們甚至給孩子注射毒品,讓孩子為自己所用,替他們殺人,你能混到現如今這個地位是你的本事,可這片土地始終是毒梟的地盤。”

季亦安冷哼一聲:“就你這脾氣,真惹上了販毒頭目,就等死吧。”

宋初不知道被他哪句話刺激到,雙目猩紅,呼吸困難,喘得厲害,涼夜裏直直從額角滑落幾滴汗。

“你怎麽知道我怕死?”宋初幾乎咬牙切齒,“我恨不得早點死!”

她面目猙獰,可季亦安不心疼她,只是松開她的手。

只見她抱著膝蓋蹲下,將腦袋深埋於臂彎下,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季亦安愣了愣,想要扶她,手剛伸出去宋初就擡頭,他才發現原來她並沒有哭,更不是哭得顫抖,而是生氣。

“我知道我沒資格站在制高點要求你為警方提供線索。”季亦安不由放緩了點語氣,“只是那天你在我手心上寫下‘小心’,你既然選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時候為什麽又要幫我?”

“我反悔了。”宋初目光沉沉的,“可以嗎?”

“救你一場,現在又割傷你,扯平了,別再來煩我。”

***

宋初這些年獨慣了,所有人對她都客客氣氣,難得遇上個敢跟她對著幹的人,竟然就這麽把她心底壓抑的情緒給激出來了。

宋初回到家,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往嘴裏丟一顆安眠藥。

她疲倦地笑了笑,漫無邊際地胡亂想著,當真是太久沒遇上對手了。

把自己都養得矯情了。

她吞下安眠藥,沒急著去睡覺,而是俯身仰頭看桌下。

果然在客廳的桌面底下找到了那枚監聽器,她把監聽器關了,隨意地扔在桌上。

那個男人,並不是真正的無緣無故相信她,宋初明白這一點。而是竊聽到了自己白天和那兩個毒販說的話,才敢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

這樣的地方,一個藏著秘密的歌女。

傻子才會無條件信她。

***

回到臨時住處的季亦安接通打來的視頻。

畫面裏是岑晗。

季亦安退出去看了眼視頻的確是蕭巖的賬號打來的:“蕭巖呢?”

“被龐局叫去了,我先給您匯報一下情況。”岑晗說。

“好。”他把手機扔到桌上,進廚房沖了下血淋淋的食指。

血早已經止住了,只不過剛割開時他用力太猛,流了不少血,看起來恐怖罷了。

“我們用無人機觀測小鎮西區,發現山區東北側有一塊廢棄的成片木屋遺跡,部落樣式,懷疑有可能是過去弩古的根據地。”

弩古,緬甸籍大毒梟,在中國這邊的代號“水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