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初霽將手放在陸東肩上,藍光一閃,轉眼變了天地。

陸東來祁鎮時,就嘗試過初霽的傳送法術。

比一般傳送陣更神奇,甚至不用陣圖,隨時隨地就能擺。

“真是逃命絕技。”陸東突然開口。

說完,陸東死死咬著嘴唇,悲憤湧上心頭。

初霽正在探路,沒有看到他的臉:“是,我打不過就用超鏈接跑。”

進來西南有兩件大事發生,一是神下第一人程滿柘歸來,徑直進了天蠶神殿。

程家封鎖神殿,召回所有神侍。誰也不清楚程滿柘進去做了什麽,每當夜晚,守殿的神侍總能聽見淒厲的慘叫,隱隱從繭中傳出。

但普通凡人和散修盡管敬畏天蠶神,對雲上之事也不甚了解,更何況神侍高高在上,是他們平時接觸不了的人另一件事,全殷陽城上到神侍,下到平民百姓,都看見了。

程鶴軒滿城追殺一個魔尊,卻接連被他逃走。兩次撲空,程鶴軒徹查城中每一處角落,誰敢藏匿魔尊,誰全家都要丟性命。

但這麽多天查下來,依然一無所獲。初霽倒是清楚荊恨月在哪裏——就在程庚的神侍塔對面,那座荒無人煙的神侍塔青廟裏。

量程鶴軒也想不到,魔尊就在他眼皮底下,還占據了程氏的地盤。

初霽帶著陸東,偷偷摸摸上了程庚神侍塔。

塔頂寂靜無人,明明青廟只有小小一點,周遭卻空曠得嚇人。

推開廟門,燭光閃動,一旁靜立的老道仆猛地擡起頭,雙目赤紅,看向初霽。

他著一身縞素,跪在台前。台上放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皮膚早已泛青,但尚未腐爛。屍體的臉再眼熟不過。是程庚。

初霽怔怔,陸東也愣在原地。

程庚……死了?

當初初霽離開西南時,還問程庚要不要一起走。

情況緊急,程庚言辭很篤定:“不走。”

初霽勸了兩句,這人還是不聽,固執地要守護自己這輩子撿的破爛。

看他那樣子,一副天塌下來絕不會砸到我的自信,好似身有依仗。

原來是不怕死而已!

說實話,有點難以接受。

初霽看來,程庚完全不必死。

老道仆慢慢起身,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初霽。

“這是神侍留給您的。”聲音沉悶。

程庚留了信給她?他有什麽秘密要說,還留信,當面講不是更好。

初霽心中尚存一線希望,撕開信封,抖出幾頁信紙,字跡飄逸。

“周老板見信好,既然你看見這封信,想必我已經死了。莫要驚訝,我給每位親友都留了遺書,雖然加起來一共才三封。不知道還欠你多少錢,如果欠的多了,我還有些收藏,希望能拿來抵債。我一生短短不過百年,活得迷糊如夢一場,隨隨便便測出來資質,渾渾噩噩和大家一起修煉,莫名其妙當上神侍,稀裏糊塗不停欠債,到死前回顧往昔,最值得回憶的,只剩這些從土裏刨來的古董了。滿柘神侍說它們都是垃圾,沒用。我心裏也清楚,可我就是喜歡看這些,從小就喜歡。“倘使一生能重來,或者早點遇見你,我就不修煉了,我要和你學做生意,然後高價收購古董,既安穩又享受。可惜這世間以修為高低論成敗,沒有修為,寸步難行。你就別笑了,剛才那兩句話是我癡心妄想。”

“廢話許多,只想求周老板答應我,請一定善待我的古董。那是我唯一活過的痕跡。”落款,程庚。

初霽垂下眼。

廟中燭光微弱,照得程庚的臉色有了幾分暖意。

老道仆跪在地上,望著程庚的臉,喃喃道:“他自打當上神侍,身邊人就越來越少,明明以前還是個旁支的小公子,怎麽當上神侍,反而越過越差了。”

陸東嘆氣:“按《行氣書》來說,他是氣運不足,身輕擔不起高位。

強行往高處走,只會越走越差。一生普普通通,反而能平安康健,甚至有所成就。”

初霽瞥了他一眼,將信收進懷裏:“程庚的古董可否給我瞧瞧。”

老道仆也暫時脫離恍惚,道:“我給您拿鑰匙。之前我和神侍打賭,若他能還清錢,就將我那本造丹書之法送給您。現在神侍已死,錢也還清了大半,我拿東西留著也沒意思。您若能看懂,我就送給您。若是看不懂就算了,我自行留給有緣人。”

初霽頷首:“有勞”然而,老道仆一起身,外頭風聲大作。

十幾個修士腳踏飛劍,眨眼間包圍初霽。

兩個築基修士抽出法器。尖刃抵在老道仆布滿皺紋的脖頸。

老道仆嚇得兩股戰戰:“你們、你們……”“老人家,你效忠的神侍死得不冤。”婉轉的女聲從門外傳來,薛凝身著碧色衣裙,走過時暗香浮動。

初霽站在原地,斜過目光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