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星(第2/3頁)

陸晚星越長大越調皮,惹了太多的麻煩,丁凡惠卻一次都沒對他疾言厲色過。

丁凡惠對他總是那樣的溫柔。

直到她終於決定逃避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最後留給陸晚星的遺書裏,還是一樣的溫柔。

她說,寶貝,你出生那天晚上的天空很美,媽媽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麽多的星星,事實上,從那天開始,每一次看到你,叫你的名字,媽媽都覺得,有更多的信心好好活著。

她說擁有陸晚星是她人生裏唯一的好運,說她很愛陸晚星,也說對不起陸晚星。

“晚星,晚星,好孩子,要是你還願意再做一次媽媽的寶寶,媽媽保證,媽媽會比這一次開心,也一定會比這一次做得更好。”

有時候,陸晚星會想起那天的畫面。

高二第一學期的寒假,他應丁凡惠的要求,去參加地理學科的補習。

回家時,警車和救護車圍在門口。

丁凡惠短暫的生命,心理性停留在二十五歲的夏天,被陸澤榮標記那天,生理性停留在四十三歲那年的一月二十五日,她服下一整瓶止痛藥,在救護車上終止了呼吸。

“我問你,那天你為什麽不躲開?你明明看見我拿碗,也知道我不是嚇唬你,是真的要扔,你就是故意的,對吧?讓別人看看你有多可憐。”

陸晚星說:“吃飯吧。”

陸悉更生氣了,皺眉瞪了陸晚星一會兒,突然陰陽怪氣道:“你現在不缺錢,我就沒用了,是吧?以前拿我當提款機的時候,我的弟弟不是這種態度啊。”

丁凡惠發現他在帶頭排擠陸晚星時,對他露出的那個可怕的眼神,對年紀還小的陸悉起到過一些威懾作用,等丁凡惠死了以後,陸悉才完全沒有了顧忌,把陸晚星當成他的玩具和走狗。

但陸晚星也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麽好心,給他送飯送水送藥,從來沒有跑空過,一管最多幾十塊的抑制劑,陸悉轉賬一千,一碗餛飩,常常要價三百。

陸晚星無奈道:“人很多,你不要這麽幼稚。”

“幼不幼稚不是你說了算的。”陸悉道,“我告訴你,我能讓你跟沈和微結婚,也有本事叫你們離。”

陸晚星看了他一眼,證明陸悉找對了切入點,陸悉得意起來,同時又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要是讓沈和微知道,你跟他結婚前沒多久,還在跟別人同居,照沈和微那種性格,就算為了大局和面子,不至於跟你離婚吧,但我估計,你們也就這樣了。”

“你不是愛裝可憐,愛打感情牌嗎,到時候我看你怎麽辦。”

“小白花陸晚星原來有一大堆前男友,沈和微肯定沒想到吧。”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陸悉覺得自己確實對陸晚星很了解。

他永遠都是那種蝸牛一樣的性格,還很犯賤,怎麽欺負他都不知道反抗。

要是把他跟誰放在一塊,他更是這輩子都不會有離開的想法。

照陸晚星那沒出息的樣子,他這時候大概也很想跟沈和微好好地過下去。

陸悉誇張地哆嗦了一下,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你不覺得自己活得惡心嗎,陸晚星,我要是你,沒有一個人愛,只能靠低三下四地討好別人,我早就去死了。”

這種對話在兩個人之間就太常發生了,幾乎每次見面都有。

只要不帶丁凡惠的難聽話,陸晚星全都接受得很自然。

晚上回家以後,陸晚星在窗邊的躺椅上躺了很久。

只要沈和微去出差,他就會讓住家阿姨休息。

家裏只有他一個人,陸晚星安靜地看著夜空,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起丁凡惠留給他的話。

她像在當面叫他一樣,寫下“晚星,晚星”。

沈和微接到陸晚星的電話時,應酬還沒結束。

掛了一次,陸晚星又打過來,他捂著聽筒到外面去接。

接通之後,陸晚星好像先翻了個身,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和微習慣了點他頻率不低的電話,暫時沒有怎麽不耐煩,站在原地等他講話。

陸晚星問沈和微應酬的飯店和預計結束的時間,沈和微一一回答,往常,到這裏就該掛了,沈和微問了一句:“頭還疼不疼?”

陸晚星的聲音低低的:“疼,晚上比白天更疼。”

沈和微原地踱了兩步,說出差後天結束。

陸晚星慢吞吞地“喔”了聲,叫他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陸悉的假期結束了,沈兆嶺的生日第二天,他就要返校。

但是,陸晚星在沈家那種非常自來熟的狀態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那個沈文華跟他爸說的一樣,就是個笑面虎,假慈悲。

不光在別人面前對陸晚星那麽親熱,一口一個“晚星”,陸晚星去廚房看菜的時候,沈文華還在門口摸了摸他的頭,陸悉也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