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門被關上,隔絕了屋外忽高忽低的蟲鳴聲,陸則繼續翻了幾頁書,卻始終靜不下來,索性將書合上。

他擡手取過方才綠竹遞來的荷包,打開後,照舊不是什麽重要的物件,是一縷用來挽發的發帶,淡青色,大約是在屋裏用的,不曾打算用來見客,便連花紋也無,素雅至極。

陸則只隨意搭在掌心,漫不經心看著,面無表情將發帶在手腕上繞了兩圈,隨意打個結,收進袖子裏。

他心裏清楚,綠竹方才說那番話,是以為他對江晚芙有什麽心思,但他能動什麽心思。

陸則從不覺得,自己會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夢,就對誰動心,即便是動了點不該有的心思,他也有那個本事壓下去。

等找到玄陽那妖道,解了他身上的蠱也好,符也罷,隨便什麽,他自然不會再做那些夢,也不必日日隨身攜帶江晚芙碰過的物件。

這都是暫時的。

夢是,頭疼是。

至於照顧,他隨身攜帶她的私物,總歸是無端牽連了她,照拂一二,也是應當的。

陸則也沒打算和丫鬟解釋什麽,只看了眼桌上的書,忽然覺得甚是沒意思,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煩躁,索性站起來,推開了門。

今日負責值夜的是紅蕖,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什麽要緊事,忙屈膝道,“世子有什麽吩咐?”

陸則卻只朝外走,道,“備車,我今晚去刑部。”

紅蕖一聽,趕忙應下,急匆匆去叫人備車,一番折騰,總算將陸則送出了府。

紅蕖回到後罩院,綠竹還未睡下,正擦著頭發,見她進來,還納悶問,“你怎麽回來了?世子那裏留人伺候了嗎?”

紅蕖揉了揉站了一天的腿,道,“世子方才去刑部,大約是有急事。”說罷,見綠竹神色有些古怪,便隨口問她,“怎麽了?”

綠竹忙掩飾地一笑,道,“哪有什麽事。你快去洗漱吧,等會兒膳房沒熱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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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芙在屋裏養了好幾日的病,惠娘幾個日日盯著她,一日三餐可著勁兒折騰,生怕她瘦了一樣。

照惠娘的話是,娘子已經夠瘦了,奴婢抱著都覺得硌人了!

江晚芙雖覺無奈,但到底不是不知好壞的人,也知道其他都另說,身子是最重要的,便也日日好生養著,哪裏都不去,至多在綠錦堂裏走幾圈,還是趕著天晴的好日子。

她剛從曲廊走一圈回來,便見惠娘已經帶人上了膳食,道,“這幾日膳房來了個師傅,據說祖籍是蘇州,蘇州菜做得極好,娘子嘗嘗。”

說著,夾了一筷子胭脂鵝,放進江晚芙的碗裏。

膳房每日是有食單的,江晚芙一般都讓惠娘定,偶爾也自己選幾道喜歡的,先前倒也點過幾道蘇州菜,覺得不大正宗,便不大點了,所以並沒不抱什麽期望,只是不好拂惠娘的好意,便夾了吃了。

豈料鵝肉一入口,竟真的是那個味兒。她不禁有些驚喜,連胃口都跟著好了些,足足吃了一碗多的碧粳粥,才覺有些撐,放下了筷子。

惠娘見狀,自然十分高興,滿口贊這師傅手藝好。

江晚芙也點頭,用帕子拭了拭嘴,道,“是極好的。”

說著,又想起來,道,“惠娘,等會兒你替我準備幾件禮,我去趟二舅母那裏。先前我一直病著,還未來得及同她道謝。”

惠娘應下,出去收拾了,很快便從私庫裏弄出了幾件禮,她們從蘇州帶了不少東西,雖不貴重,但都還算拿得出手。

江晚芙略翻看了幾眼,見沒有什麽失禮的地方,便點了頭,指了惠娘陪她去。

主仆兩個,就帶著兩個粗使婆子,便朝二房去了。粗使婆子自覺落在後頭。

二房離綠錦堂有些遠,要經過好幾個園子,恰巧經過其中一個,月門上是“藕荷院”幾個字。惠娘遠遠望見了,順勢提起,“聽說昨日府裏來了位姓林的娘子,是老夫人母家的親戚,就住在這藕荷院。”

“林?”江晚芙順口問,“叫什麽?”

惠娘道,“閨名似乎是……若柳二字。那日聽菱枝說,這林娘子命也不大好,幼時失了雙親,一直養在舅舅家裏,如今舅母容不得她了,她那舅舅沒法子,才求到國公府來了,請老夫人收留。也是可憐……”

主仆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很快就到了二房。

二房的嬤嬤十分殷勤,見是江晚芙,笑臉相迎,殷勤將人朝裏迎,請她在正廳坐下,道,“江娘子喝口茶,二夫人很快過來。”

一盞茶才喝了幾口,莊氏果然來了。

莊氏一進門,笑吟吟上來,握了江晚芙的手,一副關心晚輩的模樣,關切道,“好孩子,身子可好些了?有什麽事,叫下人來一趟就是,如何還自己跑來了。”

江晚芙抿唇笑得乖順,福了福身,柔道,“阿芙今日是來給二舅母道謝的。那天夜裏多虧了二舅母,只是因為我的事,害得舅母沒睡好,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先前一直病著,怕過了病氣,也不敢來謝您。如今好了,自然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