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是世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熱水自是早就準備著的,仆婦進進出出,纖雲也跟著翻找出自家娘子的裏衣,走進內室,帳子拉得嚴嚴實實的,什麽都看不見。

她也沒敢擡頭看,將裏衣送進盥室,跟在仆婦身後退出去,臨轉身關內室門的時候,擡眼瞥見世子抱著娘子,下了床榻。

娘子的臉埋在世子懷裏,烏黑細軟的長發垂落肩背,世子微微低著頭,一貫冷淡的面上,眼裏仿佛有淡淡的笑意,整個人顯得很溫柔。

纖雲沒敢多看,忙把門給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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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官員婚假,只有九日。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真過起來的時候,卻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送嶽父和小舅子回蘇州的第二日,九天的婚假就結束了。

大梁各級衙署均在卯時開放,但官員們自然要趕在卯時前到,今日又恰是半月一回的早朝,陸則就起得更早些。

外頭天還沒亮,他便起了,守夜的菱枝聽見動靜,忙進來點燭。

江晚芙也跟著醒了,見陸則站在帳子外,郎君背影高大,肩寬腰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出了帳子,取了擺在架子上的緋紅官袍,要伺候陸則更衣。

陸則聽見腳步聲,聞聲回頭,輕輕皺眉,“吵醒你了?”

江晚芙走上前,搖搖頭,柔聲道,“昨晚睡得早,本就醒了的。我服侍夫君更衣吧……”

陸則垂下眼,見小娘子面上的確沒什麽困意,才“嗯”了聲,展開雙臂,任由她替自己更衣。

丫鬟仆婦進出,朝盥室送熱水、早膳,瞥見二人在屏風後的模糊影子,世子生得高大,長身而立,夫人微微低頭,替他整理著腰間的革帶,兩人貼得很近,雖誰都沒說話,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但就是叫人看得面紅耳赤。

仆婦倒好些,那些正值妙齡的丫鬟們,卻是個個都低了頭,不敢擡眼看了。

系好革帶、佩玉、佩綬,江晚芙又擡起手,替陸則整理著衣襟。

因陸則高她許多,她替他整理衣襟的時候,便不得不仰著臉,她一門心思,手上動作細致,倒是陸則,被她蹭得有些心猿意馬,微微低頭,目光落到小娘子的面上。

天還沒亮,屋裏雖點著燈,但還是有些暗,柔和的光,籠著小娘子的側臉,將她的眉眼,照得格外溫柔,讓陸則想起記憶那些美好的事物,譬如夏夜的月亮,柔柔的月光,徐徐的夜風。

然後,他環在小娘子腰上的手,驟然收緊。

江晚芙一怔,正想開口,熾熱的吻便落了下來。

……

良久,腰上的手才松開。

屏風後就是仆婦丫鬟窸窸窣窣的動靜,隔著這一道屏風,壓根什麽都擋不住。

想到這裏,江晚芙面上泛紅,久久壓不下去,始作俑者的陸則,倒是如和往常一樣淡然,甚至表現得很“體貼”,等江晚芙緩過來了,才擡步走出屏風。

用過早膳,陸則便出了國公府。到了南午門外,下馬車,離卯時還有一刻鐘,南午門東西兩側掖門外,文官列東,武將列西,已經站了不少人。

卯時正,鐘鼓司鐘鳴三聲,文武百官便從東西兩側掖門,依次入內,走了一段不短的禦道,便到了崇德殿。

主持早朝的照舊是內閣首輔張元。他立於文官隊列之首,手中執象牙笏,說話不快不慢,將近十日的朝政緩緩道來。

宣帝照例是沒什麽意見的,只道,“內閣商議就好。”說罷,環顧殿內,“若無別的事,今日就到這裏吧。”

張元退回班列之中,垂首執象牙笏。

連他都沒話說了,宣帝自然以為今日的早朝就到這裏了,負責唱“退”的鴻臚寺官員剛準備開口,一個年邁的聲音,打破了崇德殿內的寂靜。

“微臣有奏!”

出列開口的是左都禦史謝紀。宣帝一見開口的是他,頓時皺起了眉,但卻沒說什麽。

能讓皇帝這麽討厭,又連訓斥一句都得忍著的,也就只有都察院的禦史和言官了。這群人最是牙尖嘴利,且個個不怕死,還個個都是進士出身。尤以謝紀為首,固執己見,偏偏謝紀是先帝提拔的,宣帝還不好動他。

沒人開口,謝紀卻是毫不在意,當即洋洋灑灑一長串話。

“臣參鑾儀衛指揮使胡庸,越職弄權,幹涉三司,壞祖宗百年只之基業……”

謝紀是正正經經的進士出身,言辭不飾,卻句句尖銳,以胡庸抓捕刑部尚書周桓為例,指責鑾儀衛不該插手刑獄之事,名義上是為了查案,實際上就是為了構陷罪名,陷害忠良,排除異己。罵的雖是胡庸,連帶著寵信胡庸的宣帝,也沒落得什麽好,得了句“長此以往,奸佞弄權,祖宗基業,毀於一旦,還請聖人自省”。

宣帝一貫算得上好脾氣,被這麽指著鼻子罵,也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