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第2/3頁)

父皇老了。

從年紀上講,父皇或許早老了,可父皇永遠精力充沛地打理著江山大事,絲毫看不出疲憊,今早父皇卻回憶了那麽多,像一個普通的老者。

魏曕再看向兒子。

魏衡眼圈微紅,垂眸道:“皇祖父的白發好像變多了。”

一家人搬動東宮後,魏衡幾乎每日都會見到皇祖父,有些循序漸進的變化其實會很難察覺,可是今早,他真的一眼就注意到了皇祖父發間的白絲。

魏曕看向窗外。

去年大哥突然薨世,父皇白發人送黑發人,便是一場打擊,這次的風寒纏綿多日,多多少少也消耗了父皇的元氣。

歲月不饒人,帝王也逃不脫。

去年是永平帝遷都的第一年,然而因為魏旸的薨逝,宮中沒有舉行宮宴,那個年過得冷冷清清。

今年,永平帝特意囑咐四妃將除夕宮宴辦得熱鬧一些。

只是再熱鬧,永平帝坐在主位,放眼望去,還是能發現明顯的區別,大兒子沒了,大兒子一家還在為他服喪。

再沒出息的兒子,那也是他親眼看著從一個奶娃娃長到四十多歲的兒子,永平帝心裏難受。

難受的人,喝起酒來便沒完沒了。

麗妃勸他,永平帝不聽,魏曕殷蕙夫妻倆勸,永平帝不聽,大公主三公主來勸,永平帝還是不聽。

他是皇帝老子,誰能強行不許他喝酒?

宮宴結束,永平帝喝得酩酊大醉。

魏曕與魏衡父子倆將他架回了乾元殿。

永平帝又是一番嘔吐,魏曕習以為常,默默地幫父皇擦拭。

永平帝醉醺醺地睡著了。

魏曕讓兒子回東宮,他跟乾元殿的小太監要了一床鋪蓋,就躺在永平帝的床邊。

永平帝睡到半夜要去放水,眯著眼睛坐起來,旁邊立即有人來扶,永平帝也沒有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去了凈房,再昏昏沉沉地躺下。都快睡著了,永平帝突然睜開眼睛,不對勁兒,剛剛攙扶他的那人手臂結實有力,不可能是太監。

永平帝翻個身,朝下定睛一瞧。

魏曕剛剛躺穩,見父皇轉過來,立即坐了起來。

永平帝皺眉道:“怎麽是你?”

魏曕道:“您喝醉了,我扶您回來的。”

永平帝:“怎麽不回去睡?”地上冷冰冰的,哪有睡被窩舒服。

魏曕沒說話。

永平帝反應過來了,兒子想多孝敬孝敬他。

這一打岔,永平帝也不困了,往裏面挪挪,叫兒子躺到他身邊來。

魏曕不敢,那是龍床。

永平帝不耐煩地道:“讓你上來就上來。”

魏曕只好緊貼著床邊躺好。

永平帝大手一揮,將半邊被子蓋到兒子身上,見兒子一動不動,永平帝又支起身體,幫兒子掩好被角,口中嫌棄道:“別覺得自己還年輕,已經過了子時,你也是四十歲的人了。”

魏曕緊緊抿著唇,等永平帝在旁邊躺下,他才朝另一側偏頭,眼角滾下淚來。

永平帝望著屋,我怎麽養出你這麽個冰疙瘩,你這個冰疙瘩,怎麽又養出五郎那麽懂事的好孩子。”

魏曕覺得老爺子太偏心,說他是冰疙瘩,說阿衡是好孩子,言外之意,他不夠好。

但他不與老爺子計較,道:“五郎像他娘,七郎像我一些。”

永平帝:“七郎也比你強。”

魏曕就不說話了。

永平帝卻給兒子找了借口:“怪我,以前不夠關心你,你娘又是那副軟弱脾氣。”

男孩子們在一起,難免有個磕磕碰碰,老大是世子,無人敢欺,老二有他娘護著,自己也是個蠻橫的,只有老三,小可憐,因為年紀小打不過哥哥們,還沒有地方可以訴說委屈。輪到五郎、七郎,爹疼娘寵的,哪裏會變成冰疙瘩。

魏曕:“您別這麽說,能給您做兒子,是兒臣之福。”

永平帝哼了哼:“福不福的你都是我兒子,我有對你好的時候,也有對你壞的時候,總歸都得受著。”

只是,無論他這個父親做的多差勁,都不可能會故意苛待兒子,兒子能不能想明白,是兒子的事。

“這兩年瓦剌屢犯我西北邊疆,韃靼也有了不臣之心,我準備二月裏再去北伐,直接出兵瓦剌,瓦剌安分了,韃靼也就老實了。”

魏曕聞言,坐起來,正色道:“兒臣願隨父皇同往。”

永平帝瞪他道:“胡鬧,你都是太子了,怎能再隨我出征,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宮裏監國。”

魏曕如何能放心,父皇的身體不比當年,光是路途奔波都可能受不了。

永平帝看出了兒子的輕視,也坐了起來:“你覺得我老了是不是?信不信我還能把你打趴下?”

說著,永平帝擼起袖子,露出一雙肌肉結實的手臂:“人家廉頗七八十還能帶兵,我才六十,怎麽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