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梁瑄僵硬地轉頭,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門緩緩打開,狂風呼嘯而入,漫天碎雪為來人擺了一場盛大的入陣曲。
沈珩穿著熟悉的黑色西裝三件套,站在門口,被三把手槍抵著背,而他的右手拿著一只牛皮紙袋,邊角折痕方正熨帖。
梁沛認得,這樣折疊痕跡,是自己兒子常用的手法。
他驚喜地從沈珩手裏拿走那一只紙袋,邀功似的給岑有山遞了過去。
“要查嗎?”
沈珩沒看梁瑄,目光只淡淡地望著岑有山,語氣不緊不慢,仿佛二人還在會議室裏商討策劃案。
“不用,我相信你。”
岑有山瞥了一眼,淡淡一笑。
沈珩為人正直,共事三年,在生意場外,他幾乎沒說過一句謊話。
既然沈珩今夜選擇低頭入夥,那麽完全不必質疑這硬盤和芯片的真實性。
何況,他手裏捏著梁瑄這個魚餌,釣到了沈珩這條肥魚本就是意料中事。
沈珩唇角極淡地扯了個弧度,輕嘲一笑。
傲慢的人,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極端自負主義者。
“岑叔,那我自便了。”
“好。”
沈珩微微側過臉,淡漠的視線輕掃持槍者,目光隱含威懾。身後黑冷的槍口只好離開了他的西裝後背,以一個遙遠的距離,瞄準著他的後腦。
沈珩並不在意,而是慢慢地看向梁瑄。
那眼神令人陌生,仿佛岑寂暗夜在他眼底埋伏了千百精兵,令人望之膽寒。
“...為什麽?”
梁瑄沒有血色的唇翕動,聲音發顫又幹啞。
這三個字裏糅雜了太多意思。
梁瑄一眼就看出,那個牛皮紙袋裏的東西是假的。
那個折痕,雖然很像,但卻並不是自己的手筆,而且過了這麽久,那道折痕也未免太新了點。
也就是說,沈珩冒著極大的風險,拿著一個立刻就會被拆穿的假東西,一個人闖進了這個地獄裏。
為什麽。
他不該出現在這裏才對。
沈珩沒有回答,提步向梁瑄而去。
那雙皮鞋與大理石地面交織成一曲戰鼓,沉重而銳利,一步步踩在梁瑄心上,他的靈魂似乎都要隨之戰栗。
“你...”
“還想說什麽來騙我?”
沈珩居高臨下地睥著跪坐在地上的人,眼角眉梢像是掛了窗外的雪,冷得嚇人。
梁瑄就這麽直愣愣地看著他,嘴唇發顫,下意識地把皮肉翻卷的手往身後藏。
可藏了手,還有胸口的鞋印;蜷起身體,卻還有唇邊的血跡和臉上的掌摑印;埋起臉,卻還有淩亂的頭發。
一身狼狽,滿眼是傷。
“站起來。”
沈珩不帶喜怒的聲音自頭上傳來,梁瑄才回過神,從手忙腳亂中找回了意識。
梁瑄抖著手,撐著面前的木椅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他單薄得像一張皺皺巴巴的紙,皮帶勒出極細的腰線,襯衫半掖半露,臟得不可思議。
沈珩的目色更深,眉心緊皺,唇角抿得極銳利。
梁瑄踉蹌地倒退了半步,想盡力離沈珩遠一點,可對方隨著梁瑄的退卻更進一步,兩人一退一追,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博弈追逐。
直到梁瑄退無可退,貼著墻壁發抖,偏開頭,不敢看沈珩眼底的深邃與冷銳。
“梁瑄,說話。”
沈珩寬闊的臂膀在他面前籠下一片陰影,壓迫得梁瑄又開始呼吸困難。
“說...什麽?”
梁瑄聲音嘶啞得硌耳朵。
“說,你不愛我,只是利用我。說你這一身狼狽與我無關,只是我一廂情願。”
沈珩用手輕輕捏他下頜,迫使梁瑄顫抖的瞳孔對上他的眼睛。
“之前不是很會說嗎?怎麽,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還是說,你這些話都是騙我的?”
梁瑄微微掙紮,卻掙不脫。
“梁瑄,我讓你說話。”
沈珩極端的冷漠和控制欲讓梁瑄失了理智,紅著眼睛朝他嘶吼:“沈珩,你一個商人裝什麽情聖!我說了,我不愛你,我...”
一個撕咬的吻落下,如疾風驟雨打芭蕉,葉片搖搖欲墜。
沈珩的唇舌像是生了倒刺,在梁瑄的口腔裏肆意收割,血腥氣在彼此的唇齒間蔓延,二人像是全軍覆沒的戰場上兩只殘破的血紅戰旗,在狂風裏擁吻。
沈珩的吻從來都是最溫柔克制的,點到為止;可今夜,像是有人把他的斯文外衣扯了下來,露出心底那個猙獰可怖的野獸,傷人傷己地留下他宣誓主權的痕跡。
他的手甚至從梁瑄的衣服下擺裏伸了進去,粗糙帶繭的大手肆意遊移,眾目睽睽下,在將要熄滅的一攤灰燼中,抓住最後的零星火苗,用力一攥,艷麗明媚的火焰竄天而起。
梁瑄抵受不住地抓著他的肩,身體顫得幾乎要破碎。
“唔...沈珩...”
梁瑄的聲音又啞又顫又含混,被堵住了唇舌,只靠唇齒的輕顫輕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