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枝紅蓮(七)(第2/3頁)

鄭小郎君的愛情故事趙妙盈沒有興趣,她只知道自己擺脫了這一回,又可以繼續安心等謝大哥回來了。

只是她低估了爹娘對自己婚事的著急程度,而謝大哥不僅一直沒有回來,也一直杳無音訊,有時趙妙盈會從噩夢中驚醒,她夢見謝大哥渾身是血,周圍亦是屍山血海,他站在空無活人的戰場上,手指尖往下滴著血……

每回做了這樣的夢,她都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一大早,婢女驚喜的聲音便傳了來:“縣主,縣主!夜裏下雪啦!好厚一層!這可是今年的頭一場雪!”

趙妙盈性情好,不愛為難下人,她院子裏的下人也活潑些,幾個小丫頭已經在院子裏玩起了雪,趙妙盈披上外衫靠近窗戶往外看,饒是有走廊遮擋,也還是有一股寒風夾雜雪花撲面而來,冷氣逼人,她打了個哆嗦,連忙退了幾步。

連京城的雪都下的這樣大,邊境那邊,是不是更加艱難?

謝大哥……

*

謝隱滿身風雪隱匿於雪色之下,如果不是露出的兩只眼睛,沒人會發現這裏還有個活人。

有人不想要邊境軍贏,不想要胥豐田打勝仗,這一點,胥豐田不說,謝隱也有所察覺。

他得到了小侯爺的全部記憶,對小侯爺來說過眼雲煙的小事,謝隱都能解讀到背後的深沉用意。比如說淮南侯府與方家的聯姻,淑妃所出的二殿下與貴妃所出的四殿下的明爭暗鬥。

貴妃娘家姓田,兵部尚書恰好也姓田,而貴妃的弟弟娶了扈家女,於是便將扈家也牢牢捆在了四殿下這艘大船上,兵部戶部兩位最高長官齊齊聯手,為的就是不讓胥豐田打勝仗,從而削弱二殿下的實力。

對這些人而言,底層將士的性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棋子,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的,犧牲其他人的命不算什麽。

這也能解釋為何軍餉總是不及時到位,其中還不乏一些以次充好的東西,吃不飽穿不暖,將士們拿什麽打仗?他們很好的將邊境軍與蠻人的兵力維持在恰好到處的狀態,互有勝負,僵持不下,這樣的狀況已維持十幾年了。

從胥豐田還是大將便開始的謀劃,一環扣一環,其中每個步驟都細細梳理過,決不會給胥豐田向今上稟述的機會。

但誰也沒想到,中途會冒出個謝隱,這個在他們看來只是個不成氣候小打小鬧的蟲子,而當他們發現時,局勢已很難掌握,只能及時命軍中臥底對胥豐田下手,想要在群龍無首之際對邊境軍造成打擊,兩位殿下的儲君之爭已到了白熱化階段,退一步就是滿盤皆輸,所以絕不能給這個機會!

雖然奸細被捉了出來,可胥豐田卻因此重傷昏迷迄今未醒,邊境軍並非胥豐田的一言堂,為了利益不擇手段者比比皆是,謝隱根基不穩,饒是胥豐田昏迷前將一切軍機要務托付給他,也仍舊難以服眾。

他的確是打了幾場勝仗,可那又如何?不過是胥豐田手下眾多副將之一,邊境軍裏老前輩那麽多,怎麽就輪到了謝隱?

胥豐田話都沒能說完便陷入昏迷,謝隱資歷太淺難以服眾,奈何他手中有兵符,處境也並不如某些人想象中那樣被動。

如今汝康與蠻王之間嫌隙極深,汝康幾次三番大庭廣眾之下與蠻王針鋒相對,甚至說出過你不過比我大個幾歲否則這王便是我的話,如果這時候蠻王死了……

謝隱回到軍營時,手裏的人頭已被這冰冷的天氣所凍結,然而蠻王屢屢身先士卒,長得又極有特色,見過他的人決不會忘記。

這人竟是悶聲不響,將蠻王的人頭帶了回來!

再多的質疑都敵不過實力上的懸殊,胥豐田提拔謝隱上位後,不服氣的人比比皆是,前來挑戰的也不少,就沒人能在謝隱手中走過三個回合,他出手倒不重,也知道給人顏面,平日更是不愛飲酒尋歡,是個獨來獨往的孤狼,就連胥豐田也被一視同仁。

至此,胥豐田重傷昏迷後,謝隱憑借手中的兵符與蠻王人頭,徹底掌控大權,再無人敢置喙。

他看似脾氣溫和,至少比動不動就大吼大叫打人板子的胥豐田溫和,然而真動起手來,才叫人感受到他究竟是何等冷酷無情,但凡違反軍紀者,殺無赦,以極為肅殺的手段迅速建立起了新的秩序,尤其是那些曾挑釁過他的兵士,聽聞謝隱上位,真是嚇得徹夜難眠。

謝隱卻沒有這麽小心眼,要管理這麽多的人絕非易事,過分柔和不會讓他們知道分寸,只會得寸進尺。

朝廷那邊任何有關軍餉糧草的塘報都會被截,兵部戶部聯手為難,將士缺衣少食,恰逢冬日到來,倒不如自力更生,若是等朝廷的糧草軍餉,怕是來年開春人都要餓成竹竿,還談何作戰?

胥豐田重傷一事根本瞞不住,消息很快傳入京城,得知此事的皇帝大為震怒,連帶著淮南候也心生不安,不知道自己那倒黴兒子現在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