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枝紅蓮(一)

頭痛欲裂。

典型飲酒過多導致的後果,一般情況下只要悶頭睡上一大覺,次日醒來症狀便可減輕,但謝隱知道,此時此刻決不能放任身體給出的信號躺下,否則一定會釀成大禍,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他厭惡這種理智不受控制的感覺,煙與酒,都令謝隱反感。

無數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大腦,接收起來令原本便被酒精侵襲的頭更加抽痛,謝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等他理清楚現在的情況,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冰冷,掀開身上的被子,以至於含羞帶怯端了溫水來給他擦臉的婢女嚇了一跳,銅盆被打翻,水潑了一地,謝隱卻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徑直奪門而出!

“姑爺、姑爺!您往哪兒去啊?姑爺?!”

一路狂奔時還撞上了桂老爺,桂老爺懷裏抱著粉嘟嘟的小女娃,小女娃一看見謝隱,立馬把腦袋紮進了桂老爺懷裏,桂老爺小心翼翼地問:“賢婿,你這是要往哪兒去啊?我叫人備馬車送你?”

謝隱只來得及奔走前沖桂老爺拱手行禮,桂老爺眨眨眼,笑著掂了掂小女娃:“哎呀牙牙,你爹今兒個怎地樂意搭理姥爺啦?還朝姥爺拱手呢!”

名叫牙牙的小女娃咬著小手指,歪著小腦袋,因為愛吃所以圓嚕嚕的小臉蛋上浮現出跟桂老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表情,只是桂老爺矮墩墩胖乎乎,牙牙長得跟他一點都不像。

饒是如此,祖孫倆的動作神態都一模一樣,瞧著十分逗人。

桂老爺嘀咕嘀咕沒想明白,繼續逗弄小外孫女,牙牙貼在他懷裏,大眼睛始終盯著謝隱遠去的背影看,桂老爺繼續抱著小牙牙溜達,“今兒可真奇怪,你娘平日去鋪子查賬,按理說早該回啦,怎地晚了這樣多?”

謝隱的這具身體乃是一介書生,弱不禁風,別說是跑,就是多走兩步都喘得不行,而謝隱的靈魂也只得到了微不足道的修復,根本不足以支撐,所以他直接拐去了家裏的馬廄,二話沒說解開韁繩翻身上馬,負責喂馬的小廝嚇了一跳,“姑爺您——”

不會騎馬。

後面四個字沒能說完,謝隱已經騎著馬消失了。

小廝撓撓頭,心說這應當不算自己玩忽職守吧?

謝隱一路縱馬到汾安城最好的一家首飾鋪子,他知道這具身體臂力毅力都不行,但他身手極佳,即便毫無根基,解決兩三個下人並不在話下。

首飾鋪子並沒有關門,謝隱進去徑直往裏闖,那開鋪子的掌櫃不樂意了:“誒我說你……”

他話到嘴邊,與謝隱對視,恍惚間竟不覺打了個寒顫,只覺得那雙眼睛恐怖至極,一時間忘了話語,鋪子裏還有不少女客,轉上二樓,便聽見一陣求救哭喊之聲!

守在房門口的兩個小廝互相調笑,滿嘴汙言穢語,見謝隱來了非但不覺心虛,反倒大肆嘲笑。

“我當是誰,原來是秀才公啊!”

“哈哈哈哈叫什麽秀才公,應當叫一聲龜公!綠帽公!”

“怎麽,是來瞧我家公子是怎樣疼愛你那美貌小娘子的?”

“真是頭一回看見秀才公——啊不,是綠帽公這樣親自把娘子送到咱們公子床上的,瞧小娘子叫得多好聽啊!”

他們壓根兒沒把謝隱放在眼裏,自然也不會想到謝隱居然敢一腳踹開房門,毫無防備之下,二樓房門應聲而開,兩個小廝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們家公子性情乖張苛刻,若是他們壞了他的好事,那可沒有好果子吃!

兩人頓時嚇得頭皮發麻,想要去抓謝隱,可謝隱幹脆利索直接用韁繩勒住了他們的脖子,這不需要特別大的力氣便足夠將這兩人制服,是他騎馬趕來的路上拆的韁繩。

因這一通動靜,屋內的人也停了下來。

床上一個貌美的姑娘雲鬢散亂,衣衫被扒了大半,一邊臉頰高高腫起,滿臉是淚,嘴角破裂流血,看見謝隱,眼眸中瞬間迸發出強烈的希望!

而騎在她身上的男人則緩緩扭過頭,看起來心情十分不爽,眯起眼睛:“怎麽,你想反悔?”

他根本不將謝隱放在眼中,這狹隘自私又貪圖權勢的秀才為了討好他連妻子都能獻上,恐怕讓秀才跪下來舔他的腳,對方都要感恩涕零呢!

真是個賤皮子。

謝隱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狠狠將他從床上抻了下來,然後迅速脫掉自己的外衫披在了美貌姑娘身上,正想對她說什麽,卻被她一把撲入懷中,緊緊摟住了脖子。

他微微一怔,隨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沉聲道:“別怕,沒事了。”

桂菀渾身顫抖,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死死貼在謝隱懷中,無論平日裏的她多麽幹練聰慧,這種時候都是脆弱、絕望的,身為女子,她太清楚貞操的重要性,今日即便她沒有被惡人占了身子,可衣服幾乎被扒了精光,除了自盡殉節不給家人增添汙點外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