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枝紅蓮(十六)(第3/3頁)

賣藝的拿著銅盤來討賞,謝隱另一手在兜裏一摸,頓時尷尬無比,他沒錢。

桂菀放上一小錠銀子,喜得那賣藝人連連道謝,父女倆朝她笑,牙牙還討好道:“娘真大方。”

這幾年桂家的糕點鋪子都開到州府去了,因著謝隱的緣故,捧場的人不少,他這人極為和善,自己中了解元,有人上桂家請教,幾乎是知無不答,人人都贊他有君子之風,連帶著桂老爺走路都有勁兒,他慧眼識女婿!當初那些笑話他的人別提多羨慕了,還有人想找他幫忙看人呢!

桂菀得知後趕緊把桂老爺給摁住,拉倒吧,他老人家看人的眼光就不怎麽行過,可別給人配出一對怨偶,那可就糟了。

由於他們來得不夠早,那些位置好的客棧基本都被定下了,剩下的都離貢院較遠,桂菀憂心忡忡,謝隱卻從容不迫,離得遠近並不重要,橫豎不遲到便好。

安頓下來後,他也不像別的考生閉門苦讀,而是帶著妻女出去遊玩,桂菀怕給他壓力也不敢多說什麽,牙牙則是沒心沒肺,痛痛快快的玩。

謝隱知道桂菀擔心,因此十分注意她的情緒,跟桂菀說考得再差也能得個同進士,實在是不行,便回汾安城與她一起賣糕點,愣是把桂菀逗笑了。

“如夫人不如夫人,同進士不同進士,你也不怕人家笑話。”

謝隱大笑,將她摟入懷中:“決不叫娘子失望。”

桂菀被他這種自信的態度感染到,不覺露出笑容,小牙牙嘆了口氣,她還能說什麽呢?她已經是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裝睡著的年紀啦!

會試每三日一場,共有三場,州府鄉試尚且有人下注,何況京城?就連一家三口所住的客棧都以討彩頭為名開了盤,自五湖四海而來的考生無數,其中不乏才名遠播者,更兼有京城世家子,桂菀咬牙拿出了一百兩紋銀,掌櫃的聽她說要押單琛,當時還委婉地勸她最好換一個,桂菀怒道:“不換!”

掌櫃的搖頭,暗自嘆息,心說沒見過這樣傻的,這不是將銀子往外頭扔麽?這單琛默默無聞,聽都沒聽過,若要押,也該押蘇閣老家的大公子,或是那濱州才子趙舉人,再不濟,跟著大夥一塊押也好,何必拿這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打水漂?

牙牙眨巴著大眼睛:“娘,他們為何不押爹?爹好厲害的!”

在小小的牙牙心裏,爹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所以爹就是最厲害的,這些人不押她爹,有的他們後悔的時候!

桂菀道:“不與傻子論長短,他們傻,咱們可不傻,莊家一賠十,走,娘帶你再去押幾家!”

本來桂菀也是有點擔心的,可被這掌櫃的一說,周圍還有人竊竊私語笑話她,她反倒賭起氣來,又給桂三跟秋梅銀子,分別又在五家開盤的賭坊、客棧、茶樓等地下了注,下完了有點後悔,但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還告誡桂三秋梅不許告訴姑爺,尤其是懷裏這個小丫頭,決不能當叛徒。

因此謝隱考完試回來,就看見女兒沖自己擠眉弄眼,他歪了歪頭,小牙牙繼續做鬼臉,然後被桂菀抓個正著。

小丫頭立馬正襟危坐,看著這娘倆間的眉眼官司,謝隱失笑:“這是幹什麽呢?”

桂菀告狀:“牙牙挑食。”

牙牙一聽不樂意了,也揭桂菀的短:“娘熬夜。”

眼見母女倆之間局勢一觸即發,謝隱一手摟一個,結果娘倆迅速又好成一個人一致對外,謝隱就成了這個外。

“夫君,你身上好臭啊。”

“爹好臭,好臭好臭好臭。”

謝隱聞了聞自己的袖子,他幾乎沒有嗅覺與味覺,平日卻不叫人看出分毫,因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那地方圍慣了,全是這個味兒,因此分辨不出。”

桂菀連忙拉著他去梳洗,牙牙也像模像樣地抱來幹凈的衣衫,謝隱洗了個熱水澡這才舒服許多,足足換了三次水,可見考場是個什麽情況。

他運氣還算好的,沒被分到臭號旁邊,不過他隔壁號房的考生不知怎地,興許是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那味道熏得周圍幾個考生跟著一起吐,這種時候謝隱便慶幸自己聞不著,但這麽惡心的話題不好跟妻女講,她們正吃著零嘴呢!

按照本朝律例,半個月後方放榜,這半個月謝隱便帶著桂菀及牙牙遊山玩水,還買了不少京城特產準備帶回汾安城,桂菀笑他還未放榜便想著回家,謝隱也不惱:“還是要買些回去給桂朝跟爹嘗嘗的。”

桂菀也是頭一回在京城這樣的地方生活,真要讓她選,她其實還是更喜歡汾安城,但夫君在這裏,她便哪裏都不去。

二月初,放杏榜,連桂三跟秋梅都緊張的要命,為了看榜,桂三更是提前一天卷著鋪蓋去貢院外頭露天等,謝隱叫他別去,他卻非要去,跟在謝隱身邊也識了幾個字,他這心裏是七上八下啊,哪裏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