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第十七枝紅蓮(四)(第2/4頁)

“還有誰罵過你跟你娘,都告訴我,我們今天把他們都收拾了,好不好?”

裴天賜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真的嗎?你不騙我嗎?”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永遠都不會騙你。”

裴天賜頓時興奮起來,他扒拉著小手指頭開始數,每到一家門口他就說對方家裏誰罵了,罵了什麽,什麽時候罵的……一樣一樣如數家珍,是一點都沒忘記!

有些人嘴巴是真的賤,裴惜玉是不是做皮肉生意的他們很清楚,可他們就是要造謠,裴惜玉去賣繡品,他們要說她出去會男人,拿了錢回來,那就是賣了身子賺的,要是有人上裴惜玉家裏送她定的針線,他們就說是男人找上門來私會,總之裴惜玉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女人們罵她,男人們也罵,而男人們要更齷齪一些,他們特別喜歡給女人編一些香艷的緋聞,然後幻想自己也能有機會一親芳澤,罵裴惜玉,還要在心裏意淫裴惜玉。

謝隱真就挨家挨戶找了過去,當然,也有井水不犯河水的,這些人自然是躲過去了,但那些個嘴賤的手欠的,全都沒逃過,小孩們年紀小不懂事還能理解,那便都是父親的錯,謝隱向來對男主人教訓極重。

裴天賜先是覺得暢快,又有點悶悶不樂,覺得便宜爹還是太心軟了,要是他,直接把他們都殺了!

五歲的小孩,滿嘴喊打喊殺,謝隱摸摸他的頭,帶他走上了大街。

如今虞城已被姜地軍隊所占領,軍隊入城時,謝隱便帶人來尋裴惜玉母子,小孩兒一口一個砍頭一口一個殺人,謝隱覺得應當帶他去看看真正的殺人場面是什麽樣子。

他現在根本就不懂“殺”是什麽意思,世上有些人確實嘴賤討人厭,然而罪不至死,小懲大誡也就是了,若是一點小錯便要以酷刑殺之,那麽長期以往,誰還敢開口說話?

小孩不懂沒關系,慢慢教就好了。

裴天賜乖巧趴在謝隱懷裏,他有點不懂這個男人,不是一直想討好他的嗎?為什麽又給他出氣,又不同意他把人殺了的要求?那些人活著有什麽用呢?他們只會不停地說娘的壞話,裴天賜敢保證,就算他們挨了教訓,等回到家裏關上門,他們還敢這麽說。

娘做錯了什麽?

謝隱一邊走一邊問他:“若是你犯錯了,別人便要殺你,你能接受嗎?”

裴天賜高昂小腦袋:“他們有本事就來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這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謝隱忍不住笑起來:“那要是你娘做錯了事情,你也能這樣看待嗎?”

“不行!”小朋友立刻翻臉,“誰都不許傷害我娘!不然我就殺他全家!”

“所以一個國家才離不開律法,做錯事的人的確應當受到懲罰,但不能犯了錯就全部殺掉,爹也做錯了事,沒有及時找到你跟你娘,你要把爹也殺了嗎?”

裴天賜嘟著嘴不高興,他想說是的,可是又有點舍不得,跟這個人在一起的感覺和跟娘在一起時很像,只是娘更加溫柔,而便宜爹雖然也是溫柔的,裴天賜卻能感受到他的威嚴,他絕不是那種會溺愛孩子,無條件放任的父親。

雖然裴天賜也不知道父親到底應該是什麽樣,但別人家的父親就是出去做活養家糊口,別的好像也沒做過什麽了。

謝隱抱著他往前走,菜市口人擠人,都搶著去看砍頭,虞城知府魚肉百姓,是個巨貪,因此攻破虞城後,謝隱想要民心,便令部下將此人及其黨羽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他原本是抱著裴天賜的,但人實在是太多了,擠不進去,於是他腳尖一點,順著墻壁飛上屋頂,哪怕懷裏還抱了個娃,仍舊如履平地。

這一招飛檐走壁屬實是把裴天賜看呆了,他都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便飛了起來,於是驚奇地看著謝隱,大眼睛裏滿是渴望,卻又強忍著不說。

謝隱是個體貼的好爹,“想不想學?”

“想!”

說完發現自己回應的太快,又別別扭扭:“……其實也不是很想,你願意教就教,不願意教就算。”

謝隱溫聲道:“求你了,讓爹教你吧,好不好?爹這一身本事找不到傳人,求求你啦。”

裴天賜心裏高興,嘴角都咧到耳後根了,還是一臉勉為其難:“那好吧,先說好,是你求我我才學的,不是我讓你教的。”

“是是是。”謝隱莞爾,帶他躍上一家酒樓屋頂,這裏能將整個法場一覽無遺。

知府及其黨羽已被扒下烏紗跪在刑台之上,一聲令下,劊子手揚起大刀,那人頭便像一顆球掉落在地,脖頸處噴出許多血來,腦袋落地骨碌碌滾了幾圈,圍觀百姓很多都嚇得後退。

謝隱及時捂住了裴天賜的眼睛,小朋友的身體很是僵硬,雖然他成天喊打喊殺,但對於“殺”的意識並不深刻,只知道殺人砍頭就是最可怕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行刑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