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第二十一枝紅蓮(十)(第2/3頁)

“說便說了,嘴長在他們身上,哀家無所謂。”

“那你總得替你娘家想想。”沈父抱怨著,“我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沈太後道:“當年哀家再三勸阻,讓你們不要和潘家對上,你們可曾聽過哀家的?哀家懷著孩子跪在殿外求先帝容情,從輕發落,服藥逼自己早產,孩子險些沒救活,父親又是否為哀家考慮過?”

沈父臉漲得通紅,只訥訥道:“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提它作甚?”

沈太後冷笑:“哀家看你是被豬油糊了心,又開始做起大夢來了!你若想沈家後,就好好供白秋讀書,送白秋出來科考做官!哀家可從來不敢把振興沈家的夢想放在父親跟幾個兄弟身上,一家子廢物點心!”

要說沈父就是個賤皮子,好聲好氣跟他說,他得寸進尺,對他聲色俱厲,他反倒慫了,只小聲道:“外頭都說,你、你不檢點,那司清和,聽說被你養在身邊?娘娘,你、你糊塗呀!”

沈太後實在是無法忍受再跟沈父如此對話下去,直接讓人把他趕走,半年內不許他再入宮,免得看了叫人生氣。

這還需要沈父說嗎?

在津王的攪和下,外頭流言四起,無非是造謠她品行不端,借此攻擊小碗,想讓小碗撤回女子科考的法令,朝中、民間,多的是反對的聲浪。

可那又如何?

她們決不讓步。

即便有人想要揭竿而起,這些年修生養息,兵權都在小碗手中,她還在等一位能夠成為她左膀右臂的女將軍,怎麽可能輕言放棄?這些人會從沈太後身上尋找攻擊點也並不意外,十二年過去了,朝堂上換了一批人,這些開口的,大都是沒見過清和公手段的,真以為他是被豢養的禁臠,可以隨意羞辱打殺。

逼不了皇帝,逼不了太後,難道還殺不了一個太監?

謝隱眼下就是這些反對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在跟皇帝太後較勁,非要誅殺奸宦,要太後證明她仍舊白璧無瑕,不曾與閹豎往來親密,從本質上來講,都是為了打擊皇帝與太後的權威。這個人是太監還是別的什麽都無所謂,重點是他們要用輿論逼迫這個人死。

津王出了不少力,他覺得女子科考是個扳倒皇帝的好機會,自打知道小碗是個女孩,津王日夜難安,做夢都想著自己也當一次皇帝,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窩在王府裏哪兒都不能去,府裏的姬妾都瞧不起他,誰讓他早已算不上男人?

沈太後封鎖了消息,不許任何人向謝隱透露。

然而流言愈演愈烈,每天小碗上朝,都有人建議處死司清和以證清白。

謝隱不再是謝隱了,司清和也不再是司清和,他成為了反對者向太後皇帝抗議的象征,他生他死,意味著他們是贏家或是輸家,誰先退讓誰就會輸。

甚至於到了最後,朝臣們願意接受女子科考,卻也要小碗誅殺司清和。

說得好聽些,是為了太後娘娘的清譽,為了給先帝一個交代、給皇室一個交代,更何況司清和所犯的罪行罄竹難書,他還當權時,手頭不知沾染了多少無辜之人的鮮血,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殺麽?

說得難聽些,他們就是想要皇帝低頭。

而津王在其中上躥下跳當攪屎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另有所圖。

隨著長大,小碗跟謝隱之間的感情漸漸淡去,她長大了,懂事了,更聰明、更理智,也更懂得玩弄帝王心術。可她與清和公感情變淡是一回事,殺不殺他,那是另一回事!

母後喜歡他,小碗就不會殺他,更何況,即便記憶變得模糊美,她仍然記得幼時疲憊不堪,擡起頭便能看見的那張笑臉,還有那雙溫暖的手。

謝隱像是完全不知道外界的變化,每日仍舊做自己的事,閑暇時還繡了荷包,讓沈太後很是驚訝。

她頭一回看見男人做針線,而且像模像樣,針腳細密圖案精巧,比她都強,她女紅一直不怎麽樣。

她也不跟謝隱提外面的事,只拿著荷包看來看去,誇他:“手藝不錯,什麽時候學的?”

“以前就會縫縫補補,不過沒有真正做過,這幾年時間多,便多練了幾回,熟能生巧罷了。”

沈太後見他如此,嘴角微微揚起,這笑容卻又漸漸淡去。

正如小碗會因為她不殺謝隱,她也因為心疼小碗,動過殺了謝隱的念頭。女子科考推行艱難,讀書人百般阻撓抗議,雖強行推廣也無妨,可終究會遇到許多阻礙,街上甚至出現過有發狂的男人拿刀亂砍女子的惡事,如今朝臣們上下一致改口,願意推行女子科考,卻要小碗殺了司清和這奸宦。

沈太後想,也許她還是不夠喜歡他,所以才會在這樣的聲音一出來便做過考慮。

謝隱擡頭看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