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審問

不上刑,還讓所有人都離開?一個校尉沒忍住,說道:“梁彬嘴很緊,咬死了不肯說。把刑具撤下去,越發問不出實話了。”

“是啊。”另一個人輕聲應和道,“從來沒有這種審問辦法。”

王言卿知道自己是生面孔,又是女子,磨破嘴皮這些人都不會聽。她看向陸珩,陸珩面色不變,說:“按她說的做。”

好幾個錦衣衛臉上有憤懣之色,然而他們再不服,也不敢不聽陸珩的命令。他們去牢房裏面搬東西,王言卿站在路口,看著一件件顏色發黑、陰森恐怖的刑具從面前經過。她都不敢想這些是做什麽用途,忍耐地避開眼睛。

陸珩站在旁邊,臉色無動於衷,仿佛這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最後一個錦衣衛出來了,他飛快瞥了王言卿一眼,對陸珩抱拳:“指揮使,裏面都安排好了。”

陸珩“嗯”了一聲,低頭問王言卿:“卿卿,你一個人進裏面可以嗎?用不用我陪你?”

王言卿搖頭:“不必。梁彬不認識我,卻認識你。他知道你是指揮使,心裏有防備,有些話不會說的。我自己進去就夠了。”

既然王言卿說不用,陸珩也不再堅持。他點點頭,說:“我就在外面,如果情況不對,立刻喊我。”

王言卿應好。她沒有在乎旁邊明顯懷疑她的視線,靜靜朝裏面走去。等人走後,錦衣衛走到陸珩身邊,一臉欲言又止:“指揮使,梁彬是千戶家裏出來的,心思縝密,聰明狠毒,見識比普通人強多了。她進去問話,會不會反而被梁彬套出消息來?”

陸珩不置可否,他擡眼,視線無聲落到前面那個窈窕背影上。大牢裏陰風陣陣,墻壁上的火把時明時暗,火光從他的側臉上掠過,一半白皙如玉,另一半隱沒黑暗,宛如鬼魅。

陸珩聲音輕飄,問:“暗室準備好了嗎?”

屬下點頭:“兄弟們已經準備好了,請指揮使移步。”

陸珩隨意撩了下曳撒,大步朝暗室走去:“到底誰套誰,就看她了。”

大牢裏陰沉昏暗,隱藏著許多密室,有時候通道上看著沒人,其實暗室裏可以看的一清二楚。梁彬的牢房,就屬於能被暗室監視的地方之一。

陸珩走入暗室,下面人見了立刻殷勤地搬來座椅,陸珩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多事,自己緩慢踱步到暗窗前。

此刻窗外,王言卿正拉開梁彬的牢房門,輕手輕腳進入。剛才錦衣衛撤去時打開了梁彬牢房的鎖,王言卿只要一拉就能打開。

角落裏靠坐著一個人,他手腳被烙鏈鎖著,垂頭坐在草堆上,即便聽到有人進來都沒有擡眼。在牢裏待了一天,他的形容快速憔悴起來,臉上還有淤痕,應當是梁文氏自盡前,被錦衣衛審訊留下的。

王言卿進門,環視了一眼牢房裏的環境,說:“這裏可真冷,那堆茅草能禦寒嗎?”

牢房裏驟然響起女子的聲音,梁彬擡頭掃了一眼,看到是王言卿就又垂下頭,一副興致缺缺、拒不配合的樣子。王言卿被忽視了也不惱,她在牢房裏走了兩步,看到墻角結著冰,隱約還有老鼠洞,空地處留著一張扶手椅,是之前錦衣衛逼供時放下的,因為王言卿要進來,他們就沒有搬走。

幸虧她穿了厚底靴,要不然她肯定站不住。王言卿這樣想著,開口道:“你應當知道,你的母親已經自縊了。”

聽到這話,梁彬終於有反應了。他擡頭,眼睛通紅,下頜緊緊繃著,麻木又兇狠地問:“你是替他們來奚落我的嗎?我已經說過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奚落?王言卿不言語,心想這個詞用的很有意思。她笑了笑,坐在旁邊的木椅上,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放低視線,盡可能和梁彬對視:“你母親的事我很遺憾,節哀。”

梁彬臉頰上的肉抽了抽,似乎以為這是什麽新型折磨方法,先找個女人讓他松懈,然後再動用酷刑。梁彬撇過臉,依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而王言卿並沒有急著問案情,反而一副鄰家姐姐談心的模樣,和梁彬說道:“你們母子感情應該很好吧。聽人說,你小時候聰明伶俐,學什麽都快,四歲會背千字文,五歲就能背幾百首古詩,這是真的嗎?”

梁彬一臉驚異,顯然不明白王言卿在做什麽。這時候身後傳來敲門聲,王言卿回頭,見木欄外站著一個錦衣衛,他手裏捧著一個錦墊,對王言卿抱拳,說:“王姑娘,卑職剛才搬東西時,忘了給您準備坐墊。”

王言卿站起身,有些驚訝地說道:“多謝。”她想從錦衣衛手中接過東西,但錦衣衛避開她的動作,垂著眼睛道:“不敢勞煩姑娘動手。姑娘請繼續。”

錦衣衛將王言卿的座椅鋪好,四角都牢牢實實壓住,便施禮退下。王言卿坐在加厚許多的座位上,果然感受不到涼意了。雖然沒有證據,但王言卿下意識覺得,這是陸珩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