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獨居

鎮遠侯府,厚重的門簾掀開,還沒見到對方人影,就已經聽到一道洪亮的笑聲:“侯爺安好,我來給您拜年了。”

傅霆州聽到來人的聲音,立刻站起來,親自到門口相迎:“許叔,竟然是你。你要來怎麽都不派人說一聲,快請坐。”

許榮曾是傅鉞的副將,年齡和傅昌是同一輩。傅霆州對祖父曾經的老部下非常禮遇,他陪許榮坐好,命管家去取最好的茶來。等茶水沏好,閑雜人等都退出書房後,許榮才說道:“如今我年紀大了,腿越來越不方便,許多走動空有心而無力。聽說昨日侯爺在陸府遇襲,我兒子和我說這件事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今日趕緊過來給侯爺請安。侯爺,您沒受傷吧?”

昨日陸珩大婚,全京城都知道,但以許榮的級別還夠不上參加陸珩的婚禮。同樣的,昨日陸府遭遇不明刺客襲擊的事,也飛快在圈內傳遍了。

傅霆州搖頭:“許叔有心了,我沒事。那些刺客不過烏合之眾,不成氣候,賓客沒有傷亡,只有陸珩中了一箭。”

眾多朝廷高官去參加陸珩婚禮結果遇襲,最後無一人受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要是有人在陸家受傷,那陸珩這個主人就更沒臉了。

陸珩和許榮在軍中分屬不同派系,素來沒什麽交情,不過聽到這種話,也不好不聞不問,許榮佯裝擔憂地問:“陸都指揮受傷了?嚴重嗎?”

傅霆州倒挺希望那一箭射死陸珩的,可惜只傷到肩膀。傅霆州搖頭,說:“在肩膀上,不致命。”

許榮哦了一聲,這種話題說的深了淺了都不好,他就此打住。許榮說道:“我聽人說今日城門戒嚴了,各門多了許多錦衣衛,出入都要嚴加盤查。這會不會和昨日的事有關系?”

傅霆州今日還沒出門,這是他剛聽到這件事。傅霆州望了眼外面天色,現在不過剛到巳時,陸珩就已經稟報了皇帝,並且拿到了城門控制權?傅霆州不由嘆道:“皇上還真是信任他。這樣看來昨日那些人果然另有來路。”

許榮一聽,忙問怎麽回事。許榮今日前來,除了拜年,也確實存了打探消息的心思。城裏突然出現了大規模襲擊事件,大家都有親有眷的,哪個人敢置身事外?

傅霆州心中明白,便大致把昨日的事說了一遍。他們都是在軍官家庭長大的,從小摸著武器,陸珩能看出刺客來路,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可以。

傅霆州說:“昨日我和幾個刺客交過手,看他們的武功路數和刀器種類,應當是東瀛那邊的。”

“東瀛人?”許榮驚訝,“東瀛人不是在沿海麽,跑到京城來做什麽?”

這些事涉及朝政,傅霆州搖搖頭,沒有再細說了。看昨日東瀛死士無差別攻擊的架勢,再結合皇帝讓陸珩封城,傅霆州判斷,不久之後,皇帝應該就要對東瀛開戰、徹底整治倭寇了。

倭寇已騷擾沿海許久,最開始是偷搶東西,幹一票就跑,朝廷為這麽點錢財追他們不值當,便一直沒怎麽管。但隨著時間過去,倭寇越來越猖獗,如今他們勾結當地地痞流氓,走私倒賣,打家劫舍,已成禍亂之勢。

皇帝清丈土地推行到南方,要是想順利執行中央命令,就必須得平息倭寇。朝廷和倭寇這一仗在所難免,這次襲擊無非是把時間提前了。

許榮見傅霆州不肯多說,大概能猜到他在避諱什麽。許榮雖然不懂朝堂鬥爭,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還是懂的。東瀛人都跑來京城撒歡了,朝廷還能什麽都不做,任由倭賊在他們臉上揮拳頭?

皇帝肯定會派人去征討倭寇,他們更關心的,是派誰去。

朝堂按最粗暴的分法,可以分為文和武、北方和南方、貴族和士林。其實這三種分法是一個意思,文官基本都是南方士林家族考出來的,而軍隊掌握在武將手中,這些人大多出自北方貴族,代代世襲。這也就導致了京城這幫公侯勛貴,懂和蒙古人打仗的不少,懂水軍的,寥寥無幾。

許榮試著問道:“侯爺,倭寇作亂,早該教訓教訓了。你覺得治倭誰去合適?”

傅霆州想了想,緩慢搖頭:“我對水軍知之甚少,皇上英明,定會找到賢能的。”

傅霆州剛從前線回來,皇帝不會這麽快再讓他接觸實權。軍中勢力也有派系,為了制衡,皇帝估計不會再給武定侯這一派了。

傅霆州打心底裏看不上倭寇,一群偷雞摸狗的海盜,能成什麽氣候?這次出征,顯而易見又是白送功勞,來給皇帝親信鍍金的。

許榮點點頭,明白這次戰爭和他們是沒什麽關系了。既然撈不到好處,許榮也不再關注,反而想起樁八卦來。

他以玩笑的口吻,和傅霆州說道:“侯爺,聽說陸都指揮昨日連夜在南鎮撫司審人。那可是洞房花燭夜,他連這都舍得下。他可真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