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共眠(第2/5頁)

錦衣衛,是一個所有人都不敢得罪也不敢結交的存在,眾人一致讓王言卿坐在首位,卻不敢貿然和王言卿說話。王言卿也正好覓得安靜,清清凈凈養神。

哪怕沒人簇擁,她依然能輕而易舉成為全場焦點。滿殿女人都穿著冠服大衫,可那些濃重的顏色落在王言卿身上,就是比別人醒目。

她端正坐在梨花木椅上,脊背挺得筆直。她發髻上戴著華貴的翟冠,四翟翅垂在她頸後,上面的珍珠、寶石微不可見地晃動。發冠盛大,而她的脖頸卻纖細白皙,幾乎讓人疑心會折斷。從側面看她的脖頸線極為漂亮,柔美的線條很自然地過渡到肩膀,雪白肌膚上,蓋著一層層妥帖挺括的衣領,最外面是一襲正紅色大衫,廣袖對稱垂下,深青色的霞帔壓住大衫直領,筆直蓋在她的膝蓋上。陽光從她身後落下,霞帔上蹙金繡雲霞翟紋振翅欲呼,散射出朦朧的金光。

明眸皓齒,雪膚紅唇,頗有種雪卻輸梅一段香的清艷感。

滿堂命婦都在或多或少地打量她,眉眼官司有來有去,全在討論這位神秘的陸夫人。

武定侯夫人自恃輩分高,一直等著王言卿主動問好,可是她在勛貴首席上坐了許久,始終不見王言卿朝這邊投來視線。武定侯夫人沉不住氣了,主動開口道:“聽說前段時間陸夫人遇襲,不慎傷到了頭。陸夫人可好些了?”

王言卿聽到聲音,終於朝她們這邊看來,洪晚情不自覺挺直腰杆,可是,王言卿的目光虛虛落在武定侯夫人身上,完全沒有向旁邊的洪晚情看。

王言卿細聲慢語,道:“我好多了,謝武定侯夫人關心。”

“沒大礙就好。”武定侯夫人微微點頭,意味不明嘆了一句,“果然是年輕人啊。”

武定侯夫人這話耐人尋味,她是想說年輕人身體好,還是年輕人不懂禮數?王言卿溫柔笑著,就當聽不懂武定侯夫人的話,依然不接腔不搭茬。

武定侯夫人氣堵,陸珩是個滑不溜手的笑面虎,他夫人怎麽也悶嘴葫蘆一樣不聲不響的?這世上不怕多說,就怕不說,因為不說話,就不會出錯。

武定侯夫人正要再試探,冷不防被坐在她身後的洪晚情搶了白:“陸夫人深居簡出,想是天生冷美人,不愛說笑吧?陸夫人此般品貌,難怪陸都督千金買美人一笑,南京織造僅有兩匹的雪光緞,也願意拿來討陸夫人歡心。”

王言卿微頓,終於仔細看了洪晚情一眼。男人為了女人爭風吃醋、一擲千金是風月常態,可是放在台面上說,那就是女人不對。只有褒姒才天生不愛笑,洪晚情這些話看似是為王言卿解釋,其實是給她安紅顏禍水的名。

而且,南京織造是官營,理論上官營坊織出來的東西都屬於國庫。現在世風不比開國,官商勾結,好多官營之物落入私商之手,絲綢尤其是重災區。南京織造織出來新東西,還沒進貢宮裏就送到京城巴結高官,這是官場上的潛規則,但拿出來說就犯忌諱。

搶在皇帝前面享用貢品,這種罪名可大可小。洪晚情在親蠶禮典禮上,當著眾多宮妃的面提起雪光緞,用心就有些險惡了。

王言卿被陸珩下套下久了,很懂這些話術。她沒有順著洪晚情的選項走,而是柔柔笑了笑,一臉迷茫地問:“什麽叫雪光緞?”

王言卿這一招四兩撥千斤,霎間輪到洪晚情下不來台了。對啊,王言卿今日穿的是朝廷品級禮服,雪光緞沒穿在她身上,憑什麽說她用官營之物?

洪晚情沒料到這種發展,一下子卡殼,接不上話來。王貴妃坐在僅次於後座的輔位上,聞言笑道:“陸夫人此等美人,誰見了不喜歡?陸都督和陸夫人情投意合,夫唱婦隨,羨煞人等。我宮裏還有些蜀錦,陸夫人若是缺換季的衣服,去我那裏拿幾匹吧。”

陸珩是什麽人,他府裏會缺換季的衣服嗎?王貴妃這話不過是給王言卿解圍罷了。王言卿同樣笑著應道:“多謝貴妃娘娘。蜀錦是貢品,我用僭越。”

王貴妃雙手搭在膝上,貴氣又從容,道:“陸都督是國之棟梁,陸夫人也屢立奇功。衣料織出來就是為了穿,與其放在那裏蒙塵,不如賜給有功之臣,有什麽僭越不僭越的?”

王貴妃一開口,隱隱露出眾妃之首的架勢。她的兒子是長子,皇帝雖然還沒表露出傾向,但一應用度皆以二皇子為先。宮中人都在揣測,或許,皇帝有意立二皇子為太子,等年齡到了就冊封。

王貴妃因此更得意了,哪怕她還是貴妃,在公眾場合也敢擺出主人氣度,勢頭直逼方皇後。

王貴妃給王言卿解圍,暗裏也有拉攏陸家的意思。杜康妃一聽不甘示弱,也說道:“妾身比不上貴妃娘娘用度精致,但身邊有一個宮女,甚擅刺繡,連雙面繡也精通。陸夫人若有時間,不妨來鹹福宮說說話,我們一起挑些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