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廳裏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沒有人想過蘇溯會承認,畢竟在這麽重要的婚事裏冒名頂替,這和人魚違規玩個遊戲,用個假身份性質完全不同,遊戲裏蘇溯只要實力是真的,身份可以不太計較。

但是戚寒衣的成婚對象是人魚國公主,這是陛下親自賜的婚,怎可能說變就變。

這也是莫家認為能借此拿捏到戚寒衣的原因。在莫山看來,就算是戚寒衣,也沒辦法在這件事上包庇蘇溯,反而可能會因此被治個欺瞞之罪。

可現在蘇溯卻坦然地承認了這就好像你來我往的賭桌上,他捏著一張必勝的底牌,等待對方下注,可對方一坐下就擺出了掀桌子的架勢。

就連一直運籌帷幄的莫山都有些傻眼,甚至後悔自己不該這麽早發難,把對方逼得太緊。

莫山喝了口茶水,苦澀的茶香鎮定了他的心緒,無妨,蘇溯的問題遠非一個名字這麽簡單,他不僅不是衣晴,他甚至不是人魚,連性別都不對。他是一只雄性的人魚種,既無法改善戚寒衣的病情,也無法替戚家傳宗接代生育子嗣。這樣的身份對於戚家來說毫無價值,戚家家主絕對不會保他。

自覺仍拿捏著局勢,莫山正要開口。

又聽蘇溯自爆一般,一股腦將自己的信息全部禿嚕了個幹凈:“我叫蘇溯,是只雄性人魚種鯊魚。”

“咳咳咳。”莫山直接被茶水嗆了氣管。

雄性、人魚種、鯊魚!

在座的客人裏,不少膽子小的連筷子都被嚇掉了,臉上一副,我是誰,我在哪的表情。他們沒想到只是參加個聚會,也能趕上這種驚天大瓜。若在平時,這種八卦他們自然喜聞樂見,但現在瓜的對象就在現場,還是最招惹不得的戚家繼承人,他們沒了當猹的心,只恨不得當場變成聾子才好。

蘇溯對於自己掀起了多大的風浪渾然不覺,驕傲地朝戚寒衣擡了擡下巴,他就喜歡這樣,掀別人的底牌,讓別人無牌可掀。

與其被別有用心的人拿去當做把柄要挾,不如直接把身份亮明,早做打算。

戚寒衣沒有阻止,甚至縱容地給對方夾菜。他對蘇溯這種,“誰都別想拿住我的把柄,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的,幹脆魚死網破”的心態早有了解。蘇溯現在的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中。

“人魚種?人魚種不是不能變成人類模樣嗎?戚上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取得難道不是衣晴公主嗎?您看上去並不意外,您早知道他的身份?”莫山一連串的追問著,仿佛真的是剛剛得知此事,正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

戚寒衣並不買賬,冷漠的眉梢輕擡,眼角帶著輕蔑,反問:“我竟不知道,一個商會會長什麽時候有權利過問我的事情了?”

他平日裏不愛以身份壓人,大家都是頂尖家族的繼承人,各自經營著不同的領域,也不必刻意分什麽高低。但若真論官職,商會只是個民間組織,會長也不過是個虛名,但他遠征軍上將的身份卻是貨真價實。

莫山了碰了硬釘子,面上不顯,手裏卻險些將筷子給捏變了形。

不過他到底還是按捺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並不是會爭一時意氣的人。

“是我逾越了,戚上將勿怪。是了,這事情自有貴族議會和陛下裁決,哪裏用得著我一個商人操心。”莫山說著自罰了杯酒,樂呵呵地招呼大家繼續吃飯,仿佛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

“對了,宴會開始之前,不少客人同我抱怨,家裏的人魚不好管教。莫某說句不好聽的,在座的人魚小姐不要見怪。嘛,身上到底是有些動物習性,不聽話,自然要教訓,知道疼了怕了,她們才會聽話。”

這話一說出來,剛剛還在吃瓜,或者擔心蘇溯情況的人魚,立刻顧不上剛才的事情,紛紛露出憤怒的表情。尤其是才出嫁不久的年輕人魚,她們嫁到人類世界,雖然說有諸多限制,但生活還都算得上衣食無憂,丈夫就算不是那種愛重她們的性子,也至少會為了貴族的體面而做做表面文章。哪裏會當面說這種話,全沒有任何尊重,仿佛他們是那籠子裏可以隨意教訓的貓兒狗兒一般。

然而讓她們更加大開眼界的還在後面

莫山拍了拍手,五個人魚女孩走到大廳中央。

莫山介紹道:“這是我們訓導中心上個季度接收的人魚,如今已經順利畢業,正好送回來和她們的丈夫團聚。也好讓諸位客人,看看我們訓導的成果。”

他說完,比了個手勢,那些聚在宴會中央的人魚便各自解散開,回到自己的伴侶身邊。

和席間的那些人魚不同,這些人魚表情裏沒有半分天真爛漫,只余下畏懼和討好,她們走到自己的伴侶身邊,奴隸一樣乖順地跪下。低著頭,彎著腰,給自己的伴侶布菜,蝦仁去殼,魚肉去刺,水果去核。連瓜子都一粒粒剝好。酒杯更是剛見底就會添滿。這些本都是些下人的活計,但她們做起來得心應手,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