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顧雪城呆呆看著周悅的樣子,幾乎有種悶頭一棒的感覺,痛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當年哥哥也是這樣哀求自己,他卻根本沒有理會,反而帶著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感,肆意糟踐了對方整整一夜。

他沒法想象周悅的痛楚,他只是自以為是地覺得,這些年以來,哥哥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雖然還是有些害怕自己,不願和自己親密,但是日子久了,那些事情總會慢慢淡忘。

可是他沒有想到,雖然傷疤好了,裏面還在流膿。

周悅似乎被魘住了一般,根本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只知道死死揪著被子,拼命往床角縮:“我錯了,我錯了……”

顧雪城心痛如絞,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對方手臂,想把對方摟進懷裏安慰:“哥哥,別這樣,別怕我……”

周悅被他捉住了手臂,整個人猛地顫抖了一下,漆黑的眼睛驚惶地盯著顧雪城,似乎想推開他,但又根本不敢,最後只能像受驚的小動物一般蜷縮起來,小聲囁嚅道:“帝君,我錯了,我服侍您好不好,別讓我待客……”

顧雪城只覺得一陣窒息般的痛楚,五臟六腑仿佛被一柄尖刀狠狠絞著,痛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悅哀求了兩句,見他始終不肯放開自己的手臂,身子縮得更緊了,眼睛裏全是絕望之意。

顧雪城猛然回過神來,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放開了對方的手臂:“別,別怕,我不碰你。”

周悅掙脫了束縛,趕緊往床角縮了縮,惶恐地望著他。

顧雪城看著周悅的樣子,只覺得心如刀割,但又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他想緊緊抱住對方,他想柔聲安慰對方,可他根本沒有那個資格,因為他就是對方的噩夢。

就在這個時候,臥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白晨雨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哥哥,怎麽了?我方才聽見……”

他話沒說完,一眼就看到了顧雪城,臉色刷一下變了,右手猛地按上了百裏霜:“是你?!”

顧雪城雪白俊美的面孔也陰沉到了極點:“白晨雨?你怎麽在這裏?”

“關你屁事!”白晨雨一邊罵,一邊坐到床邊,輕手輕腳地扶住周悅,柔聲問道,“哥哥,沒事兒吧?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這個時候,周悅已經漸漸回過神來,他看著顧雪城俊美冰冷的雪白面孔,看著白晨雨關切擔憂的表情,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又做噩夢了,還被魘住了,把顧雪城當成了夢境的一部分。

他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自己早就離開雲雪樓了,一切都過去了……

漸漸平靜下來的同時,周悅又感到十分羞恥,他一向自以為溫和淡定,卻因為雲雪樓那些事情,做了這麽長時間噩夢,甚至因為極度驚恐,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不斷地哀求顧雪城,真是臉都丟完了。

他垂下眸子,不去看顧雪城的表情,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其實三年之前,發現小谷就是顧雪城的時候,發現顧雪城寧死也要護自己周全的時候,發現並沒有什麽道侶和貴客的時候,他就已經漸漸放下了,願意正視自己的感情,願意試著和顧雪城重新開始。

可是理智上雖然放下了,感情上卻無法放下,夢境更無法騙人,他沒法立刻和顧雪城重修舊好;他沒法歡歡喜喜地舉辦結契大典;他更沒法和顧雪城親密,讓他對自己做那種事情……他真的做不到。

所以,他才提出分開一段時間,慢慢修復自己千瘡百孔的內心,慢慢理清兩人之間亂七八糟的感情。

可是他終究高估了自己,三年了,他還是無法擺脫那個噩夢,他還是害怕那種事情。

白晨雨小心翼翼摟著他的肩膀,對顧雪城吼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出去!”

顧雪城怔然望著白晨雨摟著周悅的那只手,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是他,那個柔聲安慰哥哥的人本來應該是他,那個幫哥哥驅趕噩夢的人本來應該是他,可是因為雲雪樓那些事情,他全都失去了。

白晨雨面罩寒霜,厲聲道:“哥哥一直畏寒,還經常做噩夢,雖然他不肯告訴我原因,但難道我猜不出來嗎?還不都是因為你做的那些好事!”

“你知道那些下人是怎麽說的嗎?你把他當成妾!你甚至在雲雪樓欄杆旁邊……他是我平生最仰慕敬愛之人,他是我的仙師哥哥,你卻,你卻……我真恨不能殺了你。”白晨雨的聲音啞了,“你以為你變成小孩兒跟著哥哥,假惺惺地舍命修復封印,就能回到過去?你做夢!”

顧雪城嘴唇微微顫抖,眼圈漸漸有些發紅,他愣愣地望著周悅,忍不住踏前一步,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