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虞翎從府外回侯府時,有人來尋了她,說謝氏讓她過去,讓她幫忙挑今年中秋宴吃什麽好。

府邸寬敞雄偉,虞翎輕搭丫鬟手,從馬車上被攙扶下來,她纖身窈窕,只對來人微微頷首,被領過去。

虞翎與人相處,做萬般準備,方茹性傲冷淡,不常友待旁人,但和四皇子樣,十分敬重於皇貴妃。皇貴妃要她照看虞翎,以她的性子,也沒必要騙虞翎。

剛才所謂的貼身丫鬟和小廝私奔,規矩甚嚴的侯府沒出過此等事,虞翎姐姐的丫鬟是贖回賣身契後嫁作商人婦,她姐姐來信時給虞翎提過一嘴。

虞翎姐姐能等謝沉珣那麽多年不成婚,是自己的意願,若早有值得所托的人,以她的性子該是直接和侯府談退親的事,不可能會鬧到私下去藥房拿落子藥。

虞翎慢步走在長廊中,披風遮住窈窕身姿,她眸色淡,不管方茹說那件事是真是假,她只是單純不想讓她姐姐名聲受半點損害。

謝氏過完這個中秋沒多久就該走了,謝沉珣除婚事外沒有值得她操心的,謝四身邊有好些嬤嬤派著也不用怕,唯有府裏老二是常常氣得她頭疼的。

謝二臉圓體胖,今年才十三,看起來十分有福氣,前幾天族學偷偷早退被夫子告狀告到謝氏面前,把謝氏氣得去找了謝沉珣。

府裏上下沒有幾個是不怕她這位姐夫的,即便再頑劣的謝二也如此,被叫去書房一趟後就學乖了,現在在謝氏這裏罰抄以前落下的功課。

日頭還有些大,雕欄兩角擺月季花盆,屋檐下搬出張雕花書桌,虞翎剛剛進去,就見到有兩個婆子守在他身邊,他一臉怨念,但手不停,仍在抄書。

謝氏蹺腿坐在門口,端著茶讓丫鬟搖扇乘涼,見虞翎時便招了招手,提起今年中秋不同,禮數多。

她說:“侯府兩位長輩都先後離世,一切從簡,不能過奢但也不能太簡,宮裏說不定還會賞菜下來。”

丫鬟搬來張椅子,虞翎慢慢坐下,點頭道:“便是清淡些好,二公子和四姑娘正在長身子,多加碗補菜。”

她們還沒說什麽,旁邊的謝二開始嚷嚷自己困了。

謝二是不大喜歡虞翎的,像他這年紀一向是愛玩鬧,但他待得也有個把時辰,謝氏擺擺手讓他自己去下去休息。

他得了空閑,一點時間都不想待在謝氏這裏,抓了一把糖就要回自己屋,又被婆子擋著領去小室休息,蔫巴巴。

虞翎心思不在他身上,只捏著手裏絹帕,跟謝氏問起自己長姐得病那段時間的事。

謝氏是外嫁,隨宣武將軍到處走,不是很清楚虞翎要問的是什麽,只嘆說:“我那時不在京城,也沒聽到太多消息,但沉珣對你姐姐是好的,要不然也不會因為你總因著方家受欺負把議親事推了,等以後我再去尋幾位長輩一起壓壓他,事情這麽多,他身體哪受得住?”

虞翎輕抿唇,微垂了眸,看著自己細白手指,道:“侯府不常提我姐姐,說姐夫吩咐,我是她妹妹,倒是有些想聽聽的她的事。”

“他是放不下你姐姐,等沉珣娶了妻,你再問問,”謝氏說,“他嘴巴嚴,不想說的事,連我也問不出些什麽。”

虞翎隨謝氏的話輕輕嘆了口氣,她眉目如畫,蹙眉便嬌,心知謝氏所言沒錯,謝沉珣不想說的事,怎麽問他也不會提。

能問的,或許也只有從前伺候她姐姐的丫鬟嬤嬤們,若她想見她們,卻說不準他會不會答應。

……

戶部的案件還在查,明明該是與跟謝沉珣沒什麽關系的事,他卻像在籌謀著什麽,虞翎常常看到他和沒見過的官員走在一起,瞧著官袍品階,似乎都不是一般人。

但中秋前的那兩天,謝沉珣突然就空閑下來,不再像以前那樣早出晚歸,他的事做完了。

他應下的事少有食言,虞翎挑他閑時去尋他,他沒推諉,只讓她明天換身騎裝,去城外山林。

虞翎精通琴棋書畫,只不常在謝氏和謝沉珣面前顯露,讓人覺她在山上能學的東西不多。

但她身子孱弱,自幼就沒碰過騎射之術,出門時便被陸嬤嬤千叮嚀萬囑咐,不可摔了。

四姑娘聽她說要學騎馬,本也想跟著過來,但一聽到謝沉珣也在,猶豫了許久之後,最後還是沒過來,怕自己學得不好,被兄長批評。

今天比起炎日要涼快些,涼風繞過枝杈間發出沙沙作響聲,侯府馬車緩緩停下停在馬場,侯府裏的馬都過於高大,不夠溫順,普通女子學或許可以,但虞翎這身子不可。

山風清涼,虞翎攥著胸前披風,穿合適靴子,慢慢走下馬車,等謝沉珣挑馬時,見到一個年輕馬夫在喂馬多加了點東西,好奇走過去問起他在做什麽。

有貴人要來,馬場今天早早清了場,馬夫這時候也不該在,只是他的馬昨晚生了病,馬場沒藥治。他剛剛才去買回藥,見到仙姿玉貌的小姐走過來,聲音若和風細雨,一張臉從頭紅到腳,連連忙忙站直起來,同她磕磕巴巴解釋一通自己在給馬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