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回宮門口,已經是近一個時辰後了。

上了馬車,姜魚用帕子擦掉額頭上的汗後,右手輕撫肚子,閉上了眼睛。

馬車不緊不慢地往瑞王府行駛,靠在姜魚身邊的朱夏一直用擔心的眼神注視著她,就怕她身上有個不舒服,同時她的心裏難過的緊。而坐在姜魚對面的鐘嬤嬤,那雙看起來很兇的眼睛眼皮一掀,看了姜魚一眼後,嘴角一扯,自顧自地拿起馬車上的茶水糕點吃喝了起來。

朱夏咬著牙斜眼偷偷地瞪了鐘嬤嬤一眼,若是她的眼睛能冒火,她恨不得把高高在上,在側妃娘娘面前把自己當成主子的鐘嬤嬤瞪出個火窟窿來!

然而她沒這個本事,只能在心裏憤怒著,一路在難過擔心姜魚的同時咒罵著鐘嬤嬤中回到了瑞王府。

姜魚是側妃,馬車只能從側門進入瑞王府。此時的靈景院裏依舊只聞蟬鳴聲,其余婆子丫鬟都躲到陰涼處乘涼了,只有李萍娘在園子門口踱步,神色焦急擔憂地看著院外。

看到姜魚回來,李萍娘趕緊朝她跑了過來,臉上滿是關切。“側妃娘娘,你還好嗎?”

“沒事。”姜魚對她搖了搖頭,側身。“鐘嬤嬤,現在沒你什麽事了,你可以離開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吃飽喝足身心滿意的鐘嬤嬤一聽姜魚這話,嚴肅的臉當即一沉,心裏不悅嗤笑起來。

被太後派到張側妃身邊這八年裏,張側妃哪一次見到她不是客客氣氣的,什麽時候敢這樣不客氣地且帶著命令般跟她說過話?

張側妃現在敢這樣跟她說話,看來是沒把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警告放在心裏,依舊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甚至還把自己當成個主子,擺起王妃才能擺的譜來了嗎,真是可笑!

“側妃娘娘,別怪老奴話不好聽。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為好,身份低賤就不要心太大,小心貪心不足,作繭自縛!”鐘嬤嬤那張容嬤嬤般的臉冷冷地看著姜魚,眼神裏是沒有掩藏的輕視與嘲笑。

姜魚神色不變地掃了她一眼,冷淡開口,“既然你知道自己話不好聽,那就閉緊嘴巴。我是什麽身份,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提醒。但你作為一個奴婢,希望你謹記你奴婢的身份,有自知之明。奴仆就是奴仆,別把自己當成主子,小心心太大,沒了命。好了,你可以走了。”

姜魚說完,輕撫肚子,徑自往院子裏走去。她腳步不緊不慢,背脊挺直,身上所帶的神采和氣質是朱夏等人從未見過的。

然而此刻現場的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鐘嬤嬤那張兇臉在聽了姜魚的話後徹底黑了下來,陰沉沉的很是嚇人。原本看到姜魚回來,從陰涼處跑回來的小丫鬟們被她的臉色嚇到了,悄悄地躲了回去。

而朱夏和李萍娘卻是徹徹底底被姜魚的話驚住了。她們跟在側妃娘娘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側妃娘娘對鐘嬤嬤不客氣,這麽硬氣。

驚呆過後,她們心裏立即擔心了起來。雖然側妃娘娘這樣對鐘嬤嬤說話她們心裏很解氣,但鐘嬤嬤可是太後的人啊,側妃娘娘這樣對她,她肯定會找太後告狀的。太後知道後,肯定又要把側妃娘娘召入長樂宮警告斥責的。

想著,朱夏和李萍娘也不管黑臉兇狠的鐘嬤嬤,匆匆跟上了姜魚的腳步。

鐘嬤嬤陰沉沉著臉,緊盯著姜魚遠去的背影,冷冷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哼聲大得整個靈景園的丫鬟奴仆都聽得見。

“側妃娘娘。”朱夏聽到哼聲後滿臉都是擔憂,心頭有些慌。

“不必在意。”姜魚推開房間門,臉上的神色依舊平靜如一。她轉頭對李萍娘道,“萍姐,麻煩你幫我把櫃子最底下的那個箱子拿出來。”

“欸……欸!”李萍娘對‘萍姐’這個稱呼一時沒反應過來。

七年前她大著肚子和女兒朱夏流落到京城被側妃娘娘救下時,側妃娘娘就是這樣叫她的。後來她和女兒朱夏被側妃娘娘帶進瑞王府,在鐘嬤嬤等人的監管下,側妃娘娘就再也沒有這樣叫過她了。

如今再次聽到這聲‘萍姐’,李萍娘心裏總覺得側妃娘娘有哪裏不一樣了,但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哪裏不一樣。

她應了聲點點頭,快著步子走到衣櫃邊,把擺在最底下那個箱子上面的其余東西清理開。

底下的箱子有些重,朱夏幫著她把箱子拖了出來。

“娘娘,你要這個箱子做什麽?”朱夏跟著李萍娘在側妃娘娘身邊服侍六七年,平常幫著李萍娘打理側妃娘娘的衣物,自然知道箱子裏面是什麽。箱子裏面裝的都是一些木頭做的小物件,是側妃娘娘讓匠人做給大公子的。

側妃娘娘每年每個節日都會讓匠人給大公子做些好玩的,為了能讓那些匠人做出心中的東西,側妃娘娘都是親自跟那些匠人溝通。如此,那些匠人做出來的物件一個個稀奇又精致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