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平常人想要成為精神力者, 並不容易,除了和先天因素有關,還需要一定的契機, 甚至現在很多人認為, 後天契機的重要性, 有可能還在先天因素之上。

只是都有那些東西可以成為契機, 卻是到現在都沒有定論——

由普通人跨向擁有精神力的過程太過復雜,甚至產生精神力那一刻, 感覺很是玄妙, 根本難以用語言去描述。

祁宴眼下的情況卻是不同,竟然在家族聚餐、眾目睽睽之下, 要完成由普通人到靈舞者的歷史性跨越——

到了今天, 很多人已經認識到,巫祝之力同樣是精神力的一種,只是和其他精神力都是技能型不同,巫祝之力卻是以療治為主。

而成為精神力者的那一刻,每個人會根據各自精神力類型的不同,做出不同的反應。

就比如說現在的祁宴,跳的正是祁家的祈福舞。

而大家之所以知道那枚朱砂符就是契機, 則是因為完全沉醉於體內驟然出現的巫祝之力的祁宴, 早已松了手,結果那枚朱砂符篆, 不但沒有落在地上, 反而徜徉在祁宴周身無聲的氣流中, 隨著祁宴的舞蹈節拍, 翩然而動。

換句話說, 朱砂福字竟是無比和諧的應和了祁宴的巫祝之力, 外行人或者瞧著兩者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祁嶽晟和祁鳳鳴這些體內有精神力的人卻能清楚的感知到,根本是那枚朱砂福字在引導著祁宴起舞才對。

說起來這事也是巧了。其實謝林晚在撰寫這枚朱砂福字時,已經盡可能的收著了。

畢竟根據她翻遍網絡查到的結果,眼下華國根本沒有任何一個靈舞者能寫出可以直接撫慰精神力的朱砂福字。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謝林晚自然不會做那個出頭鳥。

可偏偏當初雁鳴湖畔,祁宴就是被她的一曲舞蹈給治愈。說句不好聽的,這也就是謝林晚那會兒靈魂和身體還沒有徹底融合,不然祁宴不但當初就會痊愈,還會直接跨入靈舞者的行列。

所謂雖遲但到,本來謝林晚售出的僅僅是療治普通人精神世界崩潰的符篆,卻是正好和她之前埋在祁宴體內的精神力引子相連通,竟是幫助祁宴一舉跨過沖擊了多少次都無法越過去的那道門檻。

意識到這一點,饒是祁嶽晟這樣的人物都有些失態——

虧他還以為蠢兒子在外面丟人現眼,結果卻是,那枚朱砂福字竟是如此神奇。

即便身為巫祝世家的傳人,這樣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至於說其他人,則完全是一副做夢的模樣,甚至老四祁鳳和,還心存僥幸,想著怎麽可能這麽巧,這邊要收拾祁長林,那邊祁宴就成為靈舞者了,有待不信,一回頭,卻瞧見剛才還滿臉痛楚的祁嶽晟這會兒已經坐直了腰杆,還死死盯著祁宴——

從祁宴“春祈”第一式開始,祁嶽晟就感到一種仿若水流一般的東西,滑過周身血脈,體內沸騰的如同被火焰炙烤一般的巨大痛楚,也被緩緩澆熄。更甚者,從祁宴的舞步中,祁嶽晟還體會到了較之女兒祁鳳雲成為靈舞者時更濃的古韻——

換句話說,祁宴作為靈舞者的起點,天賦竟是比祁鳳雲還高。假以時日,說不好可以取代吳家也不一定。

親眼見證這般奇跡,祁嶽晟會不激動才怪。

好容易祁宴一舞畢,大廳氣氛終於緩和了些。

祁宴收起最後一式,緩緩睜開眼睛,卻是久久凝視手中的福字,就在剛剛,他忽然就和這枚朱砂福字心意相通,更在領悟到巫祝之力後,恍然明白一件事,寫出朱砂福字的大師,分明和雁鳴湖畔那位神秘女子系出同源。

“阿宴——”祁嶽晟勉強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林城雪也似是剛剛反應過來,一下用手捂住嘴巴,下一刻眼淚都下來了,忽然就起身朝著祁宴跑了過去,到了祁宴身邊,直接張開胳膊,就想和祁宴擁抱:

“阿宴,你成了靈舞者了,我真是,太開心了,祝賀你啊阿宴……”

不想祁宴卻是根本沒回應她張開的手,而是徑直避開她,穿過把他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墻,朝被鬧鬧哄哄的人群擠到最角落處的祁長林而去。

祁長林正一個人躲在墻角流淚,倒不是因為被旁人擠開,不能第一時間分享祁宴的成功,而是,他太開心了。

這些年,親眼瞧見祁宴如何苦苦掙紮,祁長林不是不心疼,可偏偏他既沒有精神力,可以靠獲得極高的聲譽庇佑祁宴,也不會勾心鬥角,能搶來更多的財富,好讓祁宴以後即便成不了靈舞者,或者像他一樣被家族放棄時,也能衣食無憂。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讓祁宴的人生更順遂些。會去謝林晚說的那家店買符篆,固然和他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有關,何嘗不是心裏存著一絲希冀,冀望著祁宴身上也能發生和李笑身上一樣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