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第3/4頁)

阮溪在外面等一會,便見小夥子從屋裏拿了把黑色的鋼絲鎖出來。

她從小夥子手裏接下鋼絲鎖,笑著道:“謝謝。”

小夥子看著她又問:“你哪個學校的啊?”

阮溪笑一笑,“北大的。”

小夥子聽了神色一肅,“唉喲,這是真了不得,棟梁之材啊。”

阮溪沒和他多聊,把鋼絲鎖鎖在車上,騎上車便走了。

當然她也沒有回學校裏去,而是騎著車在四九城裏好好轉了一番。

這一天沒有全部轉完,下個星期天又出來繼續走街串巷。

巧不巧地又在胡同裏遇到了那修車的小夥子,小夥子認識她也認識自己組裝的自行車,攔下她問:“你到底是北大的學生,還是胡同串子啊?”

阮溪回他:“北大的學生就不能當胡同串子嗎?”

小夥子,“得,我是修車的胡同串子!”

大一這一年的課余時間,阮溪除了埋頭畫衣服的設計稿,設計一些符合這個年代審美的衣服,打版做出紙樣,剩下的時間都是騎車在外面轉。

四九城逛遍了她又往郊區去,到郊區主要就是看看都有什麽廠子。當然她要找的廠子都是和做衣裳相關的,什麽紡織做布料的廠啊,做紐扣皮筋的廠啊。

摸透了城郊所有的廠子,自行車所能到的距離有限,她又買票坐火車稍微往周邊的地方去一去。主要就是在鐵路沿線,看看還有沒有相關的廠子。

當然這一年她只是看,只是和看門的大爺閑聊,並沒有任何的舉動。

陽光刺破霧霾前的最後一年,很快便過去了。

一九七九年。

陽春三月,冰河化凍。

這一年驚蟄一聲雷,驚醒的是沉睡了十二年的經濟市場。

修車鋪前的防雨棚下,小夥子穿著一身藍色制服,咬著樹枝看著外面細雨如油,雨聲淅淅。棚檐上聚起水滴來,滴落下大顆的水珠子,落在地上砸得粉碎,濺起細細水花。

正在他發愣出神的時候,忽見一個穿白色厚外套的姑娘收傘進了棚子底下來。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不就是去年來買二手車,後來又在胡同裏碰到過幾回的那個漂亮的北大高材生麽?後來沒在胡同裏見過她,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

阮溪倒是不客氣,收了傘放到一邊,直接問他:“你怎麽一直都不在啊?”

小夥子吐了嘴裏的幹樹枝,沒回答問題,只看著她問:“怎麽?自行車騎壞了?”

阮溪走去他面前,“我車沒壞,但是我想找你幫點忙。”

小夥子伸手拿個小馬紮,撐開往面前一放,“坐下來慢慢說。”

阮溪這便在他面前坐下來,看著他問:“你應該對四九城很熟吧?”

小夥子點頭,“嗯,從小就是胡同串子,在這裏混大的,滿四九城,前門午門正陽門,東單西單王府井,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阮溪就是想到他應該很熟,所以才來找他的。

她自己去年逛過幾天四九城,那只是走馬觀花。學校裏同學間的關系雖然不錯,但能幫到她校外忙的也沒幾個,所以她就想到了來找這個修車小夥子。

但是開學後她過來找了幾次,修車鋪都是關著門的。

感覺自己是找對人了,阮溪看著他說:“我叫阮溪,你叫什麽?雖然咱們不熟,你還坑過我,但也算認識一年了,從今天起正式交個朋友吧。”

小夥子忽端起架勢道:“我叫謝東洋,人稱四九城謝三爺。”

阮溪:“……”

她看著謝東洋,“咱別吹牛了成嗎?”

謝東洋清清嗓子,“你有什麽事找我幫忙。”

阮溪不跟他繞彎子,“我想買一台縫紉機,可我手裏沒有票,也不想去黑市買票買新的,太貴。我還是想買一台二手的,你有沒有門路?”

說完她又道:“也不白找你幫忙,我給你錢。”

謝東洋看著她,“三爺我可不是在乎這幾個錢的人。”

阮溪吸口氣清一下嗓子,“我看三爺您剛才目露憂思在看雨,這段時間也都沒開門,您是遇上什麽煩心的事了嗎?要不您說出來,我幫您參謀參謀。”

謝東洋盯著她看一會,想起她是北大的,便忙換了表情和語氣道:“還真是遇到事了,這不是改革開放了嘛,是不是我們老百姓也能上街擺個攤賣點東西?”

因為是首都,政策落實下來還是快的。

阮溪沖他點點頭,“可以的,就是會被人瞧不起。”

尤其是這剛開始的階段,大家的思想還停留在之前的政策裏,十幾年的觀念一時間改不過來,便十分瞧不起這種投機倒把的行為。怕被指指點點,做的人也少。

在大家眼裏,還是有編制有工作才體面才叫人看得起。

在街頭上擺攤賣東西的,會被視作沒有工作無所事事的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