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聽到陶燁的問題,路軼喉頭緊了緊,第一時間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路軼想起,陶燁第一次來他家時,他指著那幅畫對陶燁說:

“這幅畫上的,是我曾經的戀人。”

現在,路軼萬分後悔當時說出那樣的話。

長久以來,規律之神的記憶是路軼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於路軼來說,自己雖沒有親身經歷過規律之神和普紐瑪的愛情,但多少也能品味其中的繾綣纏綿。

因而路軼曾經堅定地認為,自己是談過戀愛的。

直到陶燁完全地走進路軼的生活,他才明白,原來記憶是記憶,親身經歷是親身經歷。

準確點說,陶燁才是他的初戀。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路軼現在騎虎難下。

陶燁敏銳地捕捉到,向來不臉紅的路軼,臉上竟然浮起了一層薄薄的血色。

“不想說可以不說。”松開握著路軼手腕的手,陶燁把臉別開,不再看路軼。

陶燁不是非得從路軼嘴裏撬出個所以然,畢竟在這種錯綜復雜的關系中,誰都沒辦法從過往裏把自己撇清。

吞咽唾液的聲音在陶燁耳邊響起,路軼皺了皺眉,反手抓住陶燁的指尖,盯著陶燁的眼睛,極為認真地說:

“沒有不想說,想說。”

看著路軼臉上的表情,陶燁忍不住笑,低聲笑了兩聲後,又裝模作樣地拉下臉來,問他:

“想說什麽?”

路軼緊緊握著陶燁的指尖,力道大得讓陶燁感覺生疼。他垂眼盯住陶燁剛才還勾起,現在卻弧度平整的嘴角,仿佛信徒向神明禱告一般,極為認真地,用模糊不清的聲音呢喃:

“在你容許我陪伴在你身邊之前,我從來都不是我自己。”

“嗯?”陶燁眨了眨眼睛,等著路軼繼續說下去。

在壁爐跳躍不息的火光中,陶燁透亮的瞳仁如同隱於密林之間的鹿眼,閃爍著誘人追逐的亮光。

“我現在是路軼,不是規律之神的復制品,也不再追逐那些虛妄的記憶。”

“你是路軼成為路軼的原因,也是路軼愛的,愛過的,唯一的人。”

說這些話的時候,路軼臉上隱約的薄紅仍未消退,語氣卻無半分退卻躲閃的意味。

在路軼眼前的,不是什麽火神的轉世,更不是什麽過去時光的紀念品。

陶燁是唯一。

將手從路軼手中抽出,陶燁用胳膊肘撐起上半身,想從沙發上起身,陰陽怪氣地揶揄:

“行了行了,路處長說得都對,領導說話水平就是高哈!”

可是還不等陶燁的腳掌沾地,他就被路軼的胸膛擋住了去路。

“幹什麽?”擡眼看向路軼的眼睛,陶燁沒好氣地問道。

“你是不是不相信?”路軼低頭對上陶燁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

此時的路軼像個沒帶作業被老師誣陷沒寫的小朋友,眉眼間到處都是委屈的情緒。

陶燁已經全然不氣了,可是看見路軼這副樣子,心中陡然生出了許多壞心思。

於是他蹙起眉頭,裝作很在意的樣子,咄咄逼人地質問:

“那你還想要我怎麽樣?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想著的不會都是普紐瑪吧?和我吃飯,和我走在街上,甚至和我睡覺的時候腦子裏怕不是都是普紐瑪。我是替身是吧!”

然而在路軼面前,陶燁的演技實在不怎麽樣,說到後半段的時候,陶燁竟然忍不住笑場了。

路軼這才實打實地確信——陶燁是故意的。

看著陶燁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路軼有些生氣地扶住陶燁就要歪倒在沙發上的身體,忍著心疼狠狠掐了一把陶燁的側腰。

“好玩?”盯住陶燁因為狂笑而泛起血色的臉,路軼壓低了聲音,用警告的語氣問道。

被掐了一下,陶燁吃痛地吸了口氣,伸手想把路軼推開,卻發現根本推不動。

“沒遊戲好玩,遊戲裏我能一個人溜五個人,路處長玩不起,不給我溜。”

雖說意識到路軼好像有點生氣了,但陶燁仍然選擇嘴貧,在這種時候,戲耍老幹部的確是種難得的樂趣。

然而陶燁錯了。路軼並非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老幹部,只不過對陶燁總是持著特別的優容罷了。

路軼眼底的克制和隱忍到達一定界限,便衍化成了侵略的欲|望。他沒有挪開扶在陶燁腰上的手,反而將指尖伸進了陶燁的衣擺,順著陶燁腰側的皮膚,緩緩向上遊去。

陶燁這才發現自己玩火玩過了。

剛才被問到死亡問題的路軼騎虎難下,而陶燁如今何止是騎虎難下,簡直是在一萬只猛虎頭頂瘋狂舞蹈。

所謂兩極反轉,就是指陶燁現在的狀況。

然而陶燁並不打算就此收手,他難以自控地想著,被激怒的路軼到底是什麽樣的。

“路處長,這樣做的時候,你心裏不會還想著普紐瑪吧。”陶燁蹙起眉頭,擡手擋住路軼指尖向上的去路,眼角卻帶著挑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