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心已經跌到谷底的男人,原本打算離開,但在腰被抱住的那一刻,在聽見白湫叫他“夫君”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忽而漏了幾拍,然而瘋狂地跳動起來。

遊封像是不會說話了,只傻傻地由她抱著,嘴唇動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像是不知道該要從哪裏說起,手足無措間,身子竟微微顫抖起來。

有一瞬間,他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聽,也許白湫根本不曾叫過他夫君,一切不過如以往很多個無眠的夜晚一樣,是他臆想出來的。

或許,就連眼前的人都不是真的。

這般想著,一顆剛有些鮮活起來的心臟又變得冷卻,他動也不動,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白湫見他遲遲不出聲,哭得更委屈了,臉蛋在他背上蹭了蹭,“你怎麽不說話。”

沉默了許久,白湫才聽到了遊封的一聲回答。

“我不敢。”

他的三個字,將白湫說楞在那兒。

抱著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來,眼眶紅了一圈,他一只眼睛受了傷,但此時看起來卻不會讓人覺得害怕或是畏懼,他眼中的脆弱太明顯了,以至於在沒有什麽光線的室內,都能看到一絲水光在其中閃耀。

遊封眼中有淚,表情是白湫從沒見過的那種,破碎而溫柔,他小心翼翼地抱住白湫的肩膀,將頭埋進她的肩窩中,聲音輕到像是怕戳破一個美夢,“湫湫,再喚我一聲。”

白湫感覺到肩膀處像是被燙了一下,有濕濡的水滴落在沒被衣服裹住的肌膚上,讓她跟著哽咽起來,千愁萬緒湧上心頭。

“夫君。”她咬著唇瓣,在遊封耳邊咬字清晰,堅定且懇切的說了這兩個字,繼而用力地將人抱住,“夫君——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遊封終於忍不住,藏了許久,忍了許久的哭咽一點一點兒地溢了出來,壓抑卻又磅礴。

哀泣當中包含著多少的思念,多少的求而不得,多少的痛不欲生,在失去白湫的這段時日中,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他的淚沒什麽重量,但砸在白湫的肩窩裏面,卻帶著叫人承受不住的悲傷。

遊封將人死死抱在懷裏,恨不能就此將她揉進骨血,永不分開。

嘗過分離,才知世間萬般不是苦,唯有相思最難熬。

那些痛到恨不得去死的日日夜夜,差點將他的性命熬幹,好在,最後一點兒信念支撐著,才讓他活到了這個時候。

遊封雖在哭,在發泄,但他的聲音一直都是壓抑的,這比放肆大哭要更讓人心疼。

白湫擁著他,自己的心也跟著碎成了一瓣一瓣的,直到遊封將手松開了些許,聲音中的哽咽這才漸漸停止。

他帶著熱度的手掌搭在白湫的脖子後,努力調整呼吸,“湫湫,你想起來了,是不是?”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敢問出這個問題。

白湫用力點頭,給予回答:“我方才都想起來了,我不是故意將你忘了的,夫君。”

坐著說話對白湫這個孕婦來講到底沒有躺著舒服,二人抱著哭過一場之後,便相對著在床上躺下。

白湫伸出手來,將遊封臉上殘留的淚痕擦去,隨著自己的動作,她的心弦被觸動,又捂著嘴唇有想哭的沖動,尤其是看見遊封受傷的那只眼睛,抽泣之聲忍都忍不住。

遊封將她的手拉到自己懷裏,細細地輕吻,“我自然知曉,其實你將我忘了也好,這樣便不用受苦了。”

在他們分開的這段時日,白湫若是什麽都記得的話,未必會好受,更不消說她還懷著身孕,思慮過重定然會有些影響。

所以那些苦累,由他來受便夠了。

白湫也不想哭,但她就是忍不住,自責道:“我居然在雲街上沒能一眼將你認出來,我太笨了。”

遊封搖頭,“不怪你,我那時戴著面具,加之我們又那麽久沒見了。”

白湫哭得眼皮都疼了起來,“對不起夫君。”

她說著在自己的腦袋上拍打了兩下,“我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將從前的那些都忘了。”

遊封拉下她的手,“現在能想起來我便知足了。”

按他原本的預想,已經做好了白湫在未來很長一段時日都不會想起他的準備。

而她現在能夠記得自己,其實很好了。

白湫被他勸了一番,翻湧的心潮總算漸漸平靜下來,她哭得好累,卻舍不得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強撐著看著遊封的臉,一遍一遍用手描摹著。

“夫君。”沒有目的的,白湫就是想叫叫他。

遊封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更從白湫的聲音和動作中察覺到了她的疲倦,於是低低地應了一聲,“我在。”

“夫君,你陪我,不要走好不好?”白湫有些黏人,實在是累到眼皮撐不動的地步,但在沒得到遊封的答案之前,她不敢閉上眼睛睡覺。

遊封親了親她柔軟的唇瓣,把人抱到懷裏,和從前許多個夜晚一樣,順著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輕撫,“我不走,就在這兒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