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明永不和親

是夜

除夕之夜, 百司休假,京中萬家燈火齊明,忙碌的官宦士人也得以休息與家人團聚。

一家大院中, 一長者身桌燕居的行衣頭戴東坡帽與親眷圍坐在院中的炭火盆前, 圓桌上擺著一壺燒酒, 幾盤點心,旁側還有一張香案, 置於滿月底, 三束青煙緩緩升起後, 家主人起身領著家眷上香迎神除舊,隨後便將桌案上送神的點心瓜分,先是給了幾個年幼的孩童,隨後一家人高高興興的繼續圍坐一團,閑聊守歲。

年幼的孩童因剃了頭發, 母親怕寒冷的天氣凍著孩子,便拿出了一個填絨的虎頭帽替其戴上, 大人們坐在炭盆前有說有笑, 孩子則在周圍的院裏追逐打鬧, 一人手裏拿著耍貨, 一人也提著兔子燈,忽然在追逐過程中拿兔子燈的小女孩被絆倒, 蘆葦竿做的兔子燈便也被壓扁了。

婦人見狀一個箭步沖去, 緊張的將其抱起,好在穿的衣裳足夠厚實,破爛的兔子燈尖銳部分只是在短襖上劃了幾道小口子,婦人大松了一口氣,只見懷中的小女孩卻因兔子燈損壞而哇哇大哭了起來。

婦人連忙安慰, 又指著那幾個追逐打鬧稍微年長一些的男童輕聲斥道:“你們幾個作為哥哥,就不知道讓著點妹妹嗎。”

幾個男童面面相覷,見妹妹哭啼,便上前主動將自己手裏的燈獻上,因小女孩手裏的燈是唯一的一盞兔子燈,便不從,依舊大哭不止。

圍坐火盆旁的大人,以一個四十多歲,五官立體的中年男子為首,聽到旁側有哭啼聲,一年歲稍小的男子起身拱手道:“小娃娃鬧騰,擾了兄長守歲的清凈,我這就去喚她們離開”

“哎~”中年男子擡手制止,“大過年的,驅趕娃娃作甚,況且為兄福薄,也就到你這兒能夠看著如此多孩童承歡膝下了。”

幾兄弟除他之外,皆是妻妾成群兒孫滿堂,“兄長”最小的弟弟開口道,“兄長正值盛年,嫂嫂如今再不能生育,兄長仕途正盛,縱觀這京城的達官貴人,又有幾人家中不曾納妾,膝下無兒無孫,沈氏正是因人丁不興而衰落,咱們這一支,唯兄長在朝有所建樹,何不”

沈逸舟擡手,搖頭道:“娶你嫂嫂,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年我輾轉地方,她隨我四處奔波,才導致身子骨變弱,我已虧欠於他,又豈能因此納妾,再傷她的心。”

幾兄弟無奈,紛紛嘆氣道:“當年與兄長定下的婚約的,分明就是”又語塞不敢直言,“李氏為了榮華富貴毀約,如今終遭報應,李家老爺子故去後,成為外戚的權勢還遠不及從前。”

“罷了。”沈逸舟突然冷臉,“這些陳年舊事,往後家中不得再提,你們從江南趕來京城探望,為兄很是感激,皇城腳下,有些不該言論的東西,切忌莫要再說。”

“兄長教訓的極是。”

聽見女童的哭聲,沈逸舟撩著衣裳起身,走到女孩跟前,婦人見狀連忙福身,“老爺。”

沈逸舟親切的將女孩兒抱起,柔和的問道:“怎麽了?”

女孩兒提起手中已經壓壞的兔子燈,揉了揉淚眼,“哥哥把我兔兔燈撞壞了。”

沈逸舟遂將女孩兒單獨抱至圓桌旁坐下,又將她放於自己膝蓋上,“讓伯父給你瞧瞧。”發現是用河岸蘆葦所制,斷裂之後再不能用,便喚來府中下人,“去書齋前的院子裏砍一根細竹,要劈成竹筷般粗細,再拿一盞油燈來。”

“書齋前的竹子是老爺親手栽種一直珍視”

“哎,”沈逸舟再次擡手,“物是死的,砍了可再生,人是活的,豈能一成不變,快去取來。”

“是。”

沈逸舟遂與小女孩講起了用自己往昔所編成的故事,一邊講故事,一邊做著燈籠,很快,竹子經過火烤變得有韌性,又在巧手之下,兔子燈的輪廓就制作做成了,且十分牢靠,他又命人取來紙筆與平時作畫的顏料,在宣紙上畫出一只粉白的兔子。

兄弟幾人圍觀,紛紛對沈逸舟的畫贊嘆不已,“兄長不愧是當年被譽為江南神童之人,這簡單的兔子在兄長手中,竟畫活了一般。”

“這麽多年了,我們竟不知兄長還會做這等小玩兒意。”

沈逸舟將燈做好,待幹了之後於宣紙外側刷上一層桐油,一盞新的兔子燈便做好了,“這東西,我也是在年少時偶然看路邊一個匠人在做,覺得好看,便去請教了一番,這麽多年過去,也僅做了兩盞,這是第二盞,終究還是生疏了,遠不及當年。”

女孩兒接過兔子燈,瞬間變得高興至極,便從沈逸舟身上跳下,拿著兔子燈在院中飛跑。

望著女孩兒高興的模樣,沈逸舟漸漸變得傷神了起來,旋即撐著桌子起身,走到月下,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捋著長須。

兄弟幾人見他傷感,“兄長又憶起了當年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