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帝後(三)

洪佑四年春,宗人府修撰玉牒,皇帝下旨封趙瑞為裕王,加入玉牒,於順天府修建裕王府,出閣受學。

洪佑四年夏,朝廷準備遷都事宜,調三軍前往順天。

洪佑四年夏末,皇帝下詔正式遷都,改金陵應天府為南京,改北平順天府為京師,以南京為留都,當日,帝後攜宗室、文武百官,數萬人北上。

紫禁城內的寶物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跟隨著主人遷都。

洪佑年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四海臣服,故遷都的一路上,萬民跪拜,更有不少留都百姓隨皇帝一同離開金陵移居順天。

錦衣衛圍在皇帝的玉輅四周守衛,前後還有儀仗隊與禁軍,百姓們被只能站在官道兩側翹首張望,但仍然看不見車駕。

聖駕北上,沿途經揚州府境地,時逢七月乞巧節。

初秋的天,還未散去夏日的燥熱,禦駕的隊伍在揚州境內一處空曠之地歇息,禁軍在四周輪流值守。

宮人太監圍著一堆堆篝火促膝而談,但此刻被燈燭照耀的玉輅內,帝後卻不在。

晉王趙哲側坐在玉輅的踏板上,手裏拿著一張胡餅,還有一壺酒。

“王兄。”裕王趙瑞走到車架附近,向晉王喊道。

晉王跳下車,摸了摸裕王的頭,“阿瑞,陛下跟皇後殿下不在玉輅內,遷都的路上,你不用日日來請安的。”

趙瑞看著空蕩的車架,撓了撓小腦袋,“乳母說天色漸晚,揚州府的林間有野獸出沒,皇兄和皇嫂去哪兒呢?”

晉王聳了聳肩,“不知道,或許陛下帶著皇後殿下入城遊玩了吧。”

在遷都隊伍之東,離座落在水畔的揚州城還有著不少距離。

帝後換上便服,白龍魚服,騎著千裏馬進入城內。

湖水環繞的揚州城,可以聽見船只劃過的潺潺水聲,站在船頭搖槳的漁夫哼著小調。

又逢七夕,揚州城更加熱鬧,街道岸邊掛滿燈籠,小童們提著蓮花做的燈,拿著荷葉當做雨傘撐在頭上。

更有商販采集蓮蓬售賣,攤販們吆喝著買賣,這一日集市上賣的大多是應節之物,不少未婚配的年輕男女也會在乞巧節初七的夜裏出門。

見中意之人互贈金簪或香囊定情。

年輕女子多結伴出行,且穿著紅色的衣裳簪戴鮮花。

身上的配飾是用五彩綾線結成的櫻桃、葫蘆等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逛燈會的同時也會替自己尋覓如意郎君。

乞巧節的燈會也吸引了大批的遊人,不少商家用燈謎招攬顧客。

“入店用膳可猜燈上迷題。”

“猜一半者可免酒錢,猜中所有迷題者,可得鎮店之寶。”

賣貨郎擔著擔子走街串巷的吆喝,“年畫,牛郎織女的年畫,乞巧針、乞巧果嘞。”

皇帝牽著一匹禦馬,身著道袍,頭上戴著一頂唐巾,身側的女子挽著已婚婦人樣式的發髻,長衫與馬面,端莊大方。

任誰看,也知道這是一對相處契合且恩愛的夫婦,“已許久沒有來這揚州城了。”

趙希言看著揚州城如今的景色,比從前更加繁華與熱鬧,百姓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慶與笑容。

“陛下的馬可莫要再丟了。”沈氏忽然笑道。

趙希言聽後,臉色稍顯難堪,自知演技拙劣,瞞不過精明的沈氏,“而今馬只有一匹,丟了咱可回不去了。”

沈氏又笑了笑,“陛下可還記得那家酒館的去處麽?”

趙希言努力回想著,搖頭道:“這都多少年了,再者,它也不一定還在。”

沈氏搖頭,“百年的酒樓,資產之豐,名下產業必不止那一家,豈會說衰就衰。”隨後便拉著趙希言走街串巷,將揚州城的夜景看了個遍。

路遇吆喝的攤販,沈氏也被地方一些獨特的物品吸引,除了應節之物,因女子都會在這一日出門,攤販們便增加了一種物品在乞巧節進行售賣,脂粉。

一名頭戴飄飄巾身穿直裰的中年男子正在攤子前斟酌篩選,臉露愁容顯然是對挑選犯了難。

只出價格售賣而全然不懂這些的商販一開始還細心推薦,但見客人衣著老舊又如此拿捏不定便也沒了耐心,轉而招呼其他女客人了。

“喲,這位夫人,看您的面相就是大富大貴之人。”商販眯著眼睛,看二人裝扮富貴,便將最貴的胭脂水粉都拿了上來,“這些可都是上等貨。”

趙希言隨在沈氏身旁,看著她細心挑選,似起了興趣,不解道:“這外面的東西再好,可強於府內所出?”

趙希言的府內便是宮內,專供皇家的六局二十四司。

沈氏回道:“天下之大,技藝這種東西,其精湛哪會只集於一處呢,各有千秋罷。”

沈氏很快就注意到了旁邊的中年男子,衣服有些舊但十分得體,像個讀書人,“先生是要挑給妻女之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