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喻繁往旁邊看了一眼。

陳景深紐扣還沒系上,衣領和前額頭發都還有點亂,身上那獨有的書呆子氣散了很多,五官線條也沒有繃得那麽冷了。

陳景深垂下眼的那一刻,喻繁立刻收回腦袋。

“……不是不能,是不想。你很煩。”

出了學校大門,路就一下通暢了。喻繁不自覺捏緊手裏帶著的作業,匆匆扔下句“走了”,頭也不回地走進人流之中。

今天周五,又是放學時間,街上人流很大。就連老小區前面一間無名小吃鋪門口排的隊伍都占了半條道。

再前面是喻繁平時最常去的理發店。

店面很小,玻璃門敞著,不知名的土味DJ歌曲從裏面傳出來。理發店門外放著一個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筆寫著:“老板談戀愛了!今日所有項目都打折!”

看到打折,喻繁下意識在門前停了一下。

下一秒,玻璃門立刻為他敞開。

熟悉他的店員頂著一頭殺馬特紫發,朝他揚揚下巴:“喻繁,放學了?”

喻家父子在這一片已經打出“名氣”,街坊鄰居唯恐避之不及。倒是這店裏的殺馬特精神小夥們不太在意,喻繁每次來剪頭,他們都要跟他聊上兩句。

喻繁嗯一聲,指著那牌子:“你們老板不是二胎了?”

“他說他和老板娘永遠熱戀。”對方嘿嘿一笑,“別問了,剪頭不?今天打折,剪頭就八塊。剪嗎?”

剪,當然剪,還要推光。他今天都在陳景深面前放了話了,更何況現在還打折。

喻繁站在原地沒動。

“喲,你還帶課本回家了?”看到他手裏的東西,殺馬特怔了怔,又問,“話說你這頭發,學校也不抓你啊?”

正在店裏給客戶剪頭的另一位店員哼笑道:“可能老師也覺得這樣挺帥。”

喻繁前額頭發有點長,但不是那種直愣愣的長。可能因為他平時喜歡抓頭發,頭發總是很自然的蓬松鼓起,是其他男生洗完頭都要求吹出來的造型。加上他的臉和那兩顆淡淡的痣,氛圍感太強了。

喻繁單手抄兜,突然偏過臉問:“你會剃字母麽?”

對方愣了一下:“會。26個字母我都能給你剃出來。”

喻繁思考幾秒:“能剃雙龍戲珠嗎?”

“……不能。”

“哦。”喻繁轉身走人,在風裏留下一句,“那不剪了。”

“……”

回到家,喻繁徑直回房間,掏出自己房間鑰匙時微微一頓。

他皺了下眉,彎腰仔細看了一眼。

他房間的門鎖旁邊有兩道不太明顯的劃痕。

他們這一片地方前幾年治安不好,他家大門經常被撬,被撬開的門鎖要麽壞了,要麽被劃得傷痕累累。

他這門上的顯然要淺得多,刮得也不多。但要說是歲月痕跡,又有點過長了。

喻繁手指在上面磨了一下。然後把鑰匙按進去,順通無阻地開了門。

門鎖沒壞。

喻繁在原地站了幾秒才起身進屋。關門之前,他掃了一眼隔壁喻凱明緊閉的房間。

晚上九點。陳景深視頻彈過去,直到快掛斷才被接起來。

陳景深從題集中擡頭看向屏幕。他人還沒看清,對面就已經率先發難——

“看什麽看?”喻繁盤腿坐椅子上擦頭發,表情不爽,硬邦邦地說,“理發店今天關門。”

“……”

陳景深道:“周五關門?那他們挺不會做生意。”

喻繁撇開眼,含糊地嗯一聲:“明天剪。”

講完一道經典題型,陳景深又劃了一道相似題型出來讓他現做。最近學的東西越來越難,喻繁看得頭疼,整個人趴在桌上抓頭發。

視頻裏安靜了兩分鐘。陳景深忽然開口:“其實不剪也行。”

喻繁動作一頓。

他開的後置攝像頭,這會兒手機正平躺在桌上,只留給陳景深一個漆黑的影像。

但陳景深還是擡起眼看了過來,像是在跟他對視。

“剪了的話,以後上課睡覺很容易被發現吧。”陳景深淡淡地說。

“……”

不知多久沒在正經課上睡覺了的喻繁眨了一下眼睛:“……哦,是吧。”

“而且推了的話,會挺刺的,睡覺不舒服。”

“你怎麽知道?”

“很小的時候嫌熱,推過。後來那段時間一直沒睡好。”

“嘖。”喻繁順著台階滑下來了,一副很煩的語氣,“那算了……以後再說。”

陳景深嗯一聲:“題做出來沒?”

“沒,在看,別催。”這次是真煩。

陳景深低頭轉了兩下筆,說:“好。”

-

那天胡龐帶著一幫人氣勢洶洶沖到高二七班,最後撲了個空。

章嫻靜見到他後一陣瞎編,說陳景深病了,喻繁和王潞安送他去醫院。

胡龐對陳景深是百分百信任,當即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大手一揮,讓後面的人把章嫻靜的卷發尾給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