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喻繁背脊驟麻,神經不受控地繃緊、狂跳。

他腦袋空白了幾秒,下意識伸手去推陳景深,挺起腰背想從墻上起來——

然後圈在他脖頸上的手再次用了力,陳景深一條腿越到另一側,半跪著把他摁回去,他後腦勺被迫貼在墻面,被吻得更兇。喻繁全身血液沖到大腦,頭皮神經突突直跳,他能感覺到陳景深舌尖在他嘴裏的傷口掃過去,又酸酸澀澀的裹在他舌頭上。

頭皮其實有點疼,但這點被拉扯掌握的疼痛卻讓喻繁渾身發軟,他推人的手緩緩松開,最後用力地去抓陳景深的衣服。他明明坐在地上,卻覺得自己隨時要摔進哪個看不見底的黑洞裏。

夏蟬今夜格外安靜,老小區寂靜無聲,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的喘息和廝磨聲。

陳景深親得好兇,別人親嘴也是這麽兇的嗎?他記得朱旭和女朋友親嘴的時候,好像沒這麽大動靜。喻繁半眯著眼,迷迷糊糊地想。

這個念頭剛閃過去,掐著他脖子的手忽然就松了。陳景深放開他脖頸,手撐在他身側,慢吞吞地松開他頭發,指腹一點一點地揉著他的頭皮,連帶著吻也溫柔了很多。陳景深磨了磨他的嘴唇,再磨磨他的舌頭,密密地親他。明明是很輕的動作,但喻繁身體卻比剛才還要緊繃。

陳景深應該是洗漱過了,他嘗到了薄荷的味道。薄荷清涼散熱,他吃得渾身滾燙。

他起初還會急促的喘兩聲,到後來他只能無意識地屏住呼吸,腦子發麻地仰頭跟陳景深接吻。某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將要溺死,死在陳景深面前,死在陳景深的吻裏。

直到陳景深松開他,他才像從水裏浮起來,開始短促劇烈的喘氣。

頂上年事已高的燈泡閃了一下。喻繁臉上的蒼白和灰暗全都褪去,臉蛋仿佛要滴血,眼底朦朧迷亂,垂著眼久久沒回神。

陳景深擡手擦了一下他嘴唇。

喻繁舌頭發麻,這才想起松開陳景深的衣服,他拍了下陳景深碰過來的手,力氣不夠,沒拍開。

他眼眶還是很紅,但跟陳景深來時看到的那種紅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他媽……準你親我了?”喻繁咬牙擡頭說。可當他看到陳景深的臉時,最後幾個字不自覺變得小聲又緩慢。

陳景深依舊沒什麽表情。只是那雙平日冷淡克制的眼睛裏多了一點曖昧混亂的情緒,耳朵和臉頰也出奇地有了顏色。

“我也沒準你親我。”陳景深把他的嘴唇擦幹凈才放下手,聲音微啞。

喻繁:“……”

喻繁在恍惚中回想了一會,他好像,確實是親了陳景深一下。

他當時筋疲力盡,累得仿佛全身器官都在罷工。看到陳景深時,腦子裏只剩喻凱明那一句話在不斷嗡嗡循環著。

他覺得喻凱明說得對,他一直認為喻凱明說得對。

他厭惡喻凱明,但某些方面,他和喻凱明是一類人。

他們都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從小就是。小的時候喻凱明打他不多,大多都發泄在另一個人身上,但每次喻凱明拎起棍子時,他哪怕知道反擊要挨更重的打,也都要咬牙跟喻凱明拼命。

後來某一次,他們鬧到警察上門,警察聽社區人員解釋了好久才相信這場架是喻凱明先挑起來的,畢竟他們很少遇到在家庭暴力中,施暴者比被施暴者傷得更重的情況。

那次之後,社區的人給了他一個心理咨詢的地址。

喻繁一直沒去。

他知道自己有問題,所以他抗拒每個對他表達好感的人,包括陳景深。

但就在剛才,當陳景深幹幹凈凈站到他面前時,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想把血沾到陳景深身上。

人好矛盾。他想陳景深走,又想陳景深留下。

下巴被人握住,擡起。陳景深在他脖子上掃了一眼,確定自己剛才沒有碰到他的傷口,又問了一遍:“那人在哪?”

“打跑了。”喻繁怔怔回神,這才想起來問,“……你怎麽會來?”

“你發的語音,最後幾秒聲音不對。”陳景深又問,“能動麽?”

“能。”

他們靠得太近。感覺到陳景深的氣息,喻繁嗓子眼緊了緊,撇開眼木然道,“你再不松手,我咬你了。”

陳景深松開他,喻繁手掌撐在地上剛想動,腰上忽然被人一撈,陳景深單手把他扶了起來。

喻繁還沒反應過來,陳景深就放了手。

“要換套衣服麽?”陳景深說。

“……”喻繁臉還紅著,他伸手抓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換衣服幹什麽?”

“去醫院。”

喻繁想也沒想:“不去,擦藥就行。”

陳景深點頭:“那我叫救護車。”

“?”

喻繁是真覺得沒必要去醫院,這也不是他和喻凱明打得最兇的一次。而且喻凱明今晚喝了點酒,根本沒什麽力氣,他身上的傷口看著嚇人,其實都是皮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