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總算到了獸化醫學樓前,一片白茫裏除了被雪埋住的垃圾桶和長椅,就只有聶冰原和佟小南兩個孤零零身影,周圍靜得跟鬼似的。

“沒人?”聶冰原費解地四下環顧,“咱們來晚了還是來早了?”

“別問廢話。”佟小南要不是累得擡不起腿,真想一腳給他卷飛。

“小南,你好暴躁……”

他暴躁?

佟小南總算知道什麽叫一腔兄弟情喂了狗:“傳單上寫晚上十二點,你他媽十一點就把我薅出來……”

聶冰原一秒正色,把對方擡起的腿摁回去:“但是暴躁得很有道理,我深刻反省。”

“……”佟小南看過一萬次,仍然會第一萬零一次對聶冰原的“能屈能伸”五體投地,“你這生存技到底跟誰學的呢?”

聶冰原沒聽懂:“生存技?”

佟小南:“只要認錯速度夠快,挨揍就追不上我。”

“也就是跟你,”聶冰原不以為然,“別人你見我服過軟嗎。”

佟小南時常想,他努力了那麽多次把聶冰原放回朋友位置,總是最後關頭又死灰復燃一絲希望,責任可能不全在自己。

距離零點還有半小時,兩人決定到旁邊的幾棵松樹後面等,一來能暗中觀察,萬一苗頭不對進可攻退可守,二來還能借樹擋擋風。

不過話又說回來,換個地方而已,有必要靠得這麽近嗎?

“你是躲誰呢還是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了?”佟小南後背都抵到樹幹上了,眼前的家夥還在往上貼,倆人都要蹭上了。

“噓。”聶冰原把手輕輕放到他頭頂。

佟小南身體不由自主僵硬,越心虛聲越大:“你到底想幹嗎?”

“奇怪,”聶冰原將手掌平移回自己面前,掌緣剛好抵在自己鼻尖,“是你變矮了還是我又長高了?”

佟小南:“……”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聶冰原立刻見好就收,特義氣地拍拍他肩膀:“沒事兒小南,我都能長你肯定也還有機會。”

……毀滅吧,累了。

可能是老天爺聽見了小南同學的心願,下一秒兩人頭頂的巨大松枝就被積雪壓斷。

聶冰原反應飛快,一聽見頭頂聲音不對,抱著佟小南就撲到了旁邊雪地裏。

松枝砸落,在樹下漸起一片雪霧。

聶冰原趴在佟小南身上回頭望:“操,幸虧躲得快。”

不遠處傳來一陣匆忙踩雪的吱嘎聲,伴隨著焦急討論。

“我好像聽見那邊有人說話。”

“不能吧。”

“趕緊過去看看,真砸著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話音未落,三個男生已經趟雪而來,旁邊還跟著一只低空飛的胖烏鴉。

三人一鳥沒看見傷者,只看見倆滾雪地的男同學,姿勢曖昧,氣氛可疑。

“完了,我的眼睛臟了——”跑在最前面的同學一號捂眼哀嚎,嚎完又禁不住好奇心,從指縫裏再瞄一下,“該說不說,倆都挺帥。”

同學二號分析現場:“怎麽就這裏樹枝折了,你倆在上面‘樹震’了?”

同學三號只想跑:“不好意思打擾了啊,我們是新生,路不熟,這就撤。”

同學四號烏鴉叫:“啞——啞——”

如何分辨一只動物究竟是真的動物還是獸化者,這曾是人類進入獸化時代後面臨的嚴峻問題。

盡管經過一個多世紀,人類自身已經進化到可以憑借野性之力的感覺對動物與獸化者作基本判斷,不過準確率有高有低,因人而異,且即便是野性之力感知敏銳者,也不敢說自己的判斷百分百準確,這時就需要一些經驗來補充。

比如,哪只正經烏鴉會因為倆人類滾雪地就叫得像個警報器。

“回來。”聶冰原起身,不忘把佟小南也拉起來,斜睨著三人一鳥,“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往哪兒撤?”

聶冰原冷臉的時候,與在佟小南面前嘴賤找揍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眉峰不耐挑起,眼皮微微往下,淡漠的視線隨便一掃,就能給人刮起一層壓迫感。

對面三人生生定住了,連烏鴉同學都落上低枝收緊肥翅。

相顧無言片刻,善於分析現場的同學二號率先悟了:“十二點……難道你們也是來參加勇敢者的?”

“廢話。”佟小南拍拍身上的雪,不然誰吃飽了撐的大半夜在廢樓區晃蕩。

“我還以為……”剛才捂眼的同學一號也明白過來,但依然存疑,“那你倆脫衣服幹啥?”

聶冰原:“眼睛不好就去治。”

三人一鳥面面相覷。

這還不夠明顯嗎?寒風凜冽裏他們仨捂得跟充氣皮球似的,唯一選擇獸化出行的烏鴉同學都偷偷往羽毛裏塞了幾枚鳥科專用的仿羽保暖絮片,結果眼前這兩位抱著滾雪地的就穿一件基礎保暖服,修長挺拔的身材線條一覽無余,不是把外面厚的防寒服脫了還能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