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觴2(第2/3頁)

那陳國少年討了個沒趣,罵了聲“虛偽”,便悻悻離開。

“驥才不必聽他胡言,《江都賦》之事只是傳聞而已。去歲朝賀,有人當眾拿此事詢問太子殿下,請殿下為其所獻石碑作賦,已被殿下當眾否認。”

一個負責點評的名士特意從坐席上走過來,拍了拍陳麒肩膀,勸慰:“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怎麽可能寫出那樣老練的文章。你文章已經做得很好,不必聽他胡言亂語。”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程老夫子說得不錯,驥才兄的才華,我等有目共睹,就說驥才兄今日這篇文章,絲毫不輸那北國顏齊。”

顏齊,是江北隋國的文章高手,據說三歲能詩,六歲屬文,是個實打實的文學天才,且美姿儀,是北國出了名的美男子,年紀輕輕已有許多經典文章傳世,諸國之間素有“南陳麒北顏齊”“南麒北齊”的說法。

他們都是當世文章高手,自然知道作出一篇《江都賦》那樣的文章,需要多麽深厚的文學功力與多麽敏捷的文思。江國太子若真有那般文采,怎會自十一歲之後,再無文章問世,也從不參加流觴宴的文試環節。

多半和那所謂的《鳳求凰》一樣,都是江國為了宣揚太子殿下的聲望而杜撰出來,找人代筆的!

只是不知江國從哪裏找出了那樣厲害的代筆人,導致《江都賦》的作者至今存疑。江國太子敢當眾否認此事,倒也算有擔當,符合其君子之德的美名。

陳麒強笑了下,朝眾人道謝,並親自將那名欣賞他的程老夫子送回坐席。

比試快結束時,陳國國主姍姍來遲。

這位國主反射弧長得驚人,據說是午睡醒來,聽說了洛鳳君當眾挑釁的事,特意趕來向江蘊告罪。同行的還有忠厚老實的陳國世子陳韜。

“老臣……照顧不周……咳咳……有罪……”

陳國國主年逾六十,已是一頭發花白、老態龍鐘的老人,由宮人扶著,一步三喘,說起話來,像隨時可能咽氣。據說國事基本已交由世子陳韜打理。

江蘊再嫌吵鬧,也不得不耐心安撫。

“不論身份,只論才藝,本就是流觴宴創辦宗旨,豈可因孤一人壞了規矩。”

“是孤才疏學淺,國主不必掛懷。”

陳國國主說絕不能這樣算了,令宗主國的太子在陳國地盤受委屈,掃視一圈,厲聲吩咐宮人:“讓陳麒過來。”

陳麒很快登上水榭,沒站穩,就被陳國國主一腳踹翻在地。

“本王讓你招待客人,維持好宴會秩序,你就這麽維持的?還不快給殿下磕頭請罪!”

水榭內,江蘊長眉再度擰起,道:“不必如此。”

“殿下不必袒護他!”

陳國國主叉腰而立,呵斥陳麒:“還不跪下!真以為自己能寫幾篇酸文,就可無法無天,目無尊卑了!”

“兒臣知罪。”

陳麒伏地,幾乎能感受到那四面八方,猶如實質般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或譏諷,或看熱鬧,或憐憫,隱在袖中的拳攥緊,面朝幕簾方向,緩緩磕了個頭。“是臣疏忽,令殿下受驚,請殿下重罰。”

江蘊叫他起身。

陳國國主道:“殿下絕不能輕饒了這畜生,狠狠的罰,重重的罰才好!”

江蘊無奈,終於帶了絲不悅道:“孤早說過,此事與令公子無關,國主勿需再多言。公孫羊,扶二公子起來。”

公孫羊領命。

江蘊覺得此事於陳麒的確是無妄之災,待陳麒站起,道:“陳公子方才所作文章,孤甚是欣賞,望陳公子日後能再出佳作。”

又吩咐陳國國主:“此事已了,國主不可再為此責難二公子。”

陳國國主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待終於送走惺惺作態的陳國國主,公孫羊方哼道:“這老頭子,看著耳目昏聵,實則精明得很,否則怎麽洛鳳君發難時他不過來,事情了結了才過來殿下這裏告罪賣慘,還把自己兒子推出來,演這麽一出苦肉計。”

“倒是苦了那陳國二公子。”

這事心照不宣。

範周讓他少說兩句,免得落人口實。

另一頭,陳麒一出水榭,就被等候在外的其他文士圍住。

“方才的情形我們都看到了,那江國太子,委實仗勢欺人,明知驥才和他同列四公子,竟仗著宗主國太子的身份,讓驥才兄當眾下跪,向他賠禮。”

“是啊,這擺明了是故意刁難欺侮驥才……什麽德名遍天下,依我看,都是吹噓而已。”

陳麒袖中拳依舊緊捏著,面上卻正色道:“諸位慎言,方才的事,的確是驥才有錯在先,沒維持好宴會秩序,怨不得殿下動怒。殿下沒有降罪,已是莫大恩賜。”

“驥才兄,你就不必解釋了,我們都明白!”

“唉,驥才,你什麽都好,就是太忠厚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