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分開

簡遲想起他離開宴會前聽到的最後一聲呼喚。

模糊的兩個字變得越來越清晰,敲擊耳膜,逐漸與季懷斯的聲線完美契合。

可是那個時候他急於找到聞川,根本沒有在意,簡遲不知道季懷斯是在什麽時候出現,又為什麽不出聲。他就站在不遠處,目睹了他和聞川的全部談話,將自己隱匿在黑暗中。

簡遲感覺風將雙手掌心刮得發冷,聞川迎面季懷斯的凝視絲毫沒有被撞破的慌張,淡漠回望,更沒有解釋剛才幾乎要吻上去的曖昧舉動。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這種僵持讓簡遲有種窒息感,試圖挽回一點沉到低谷的氣氛:“季……”沒有說完,就被季懷斯打斷:“到我身邊來。”

他的聲線沒有起伏,無從辨別動怒與否,除了少去幾分溫和,聽上去似乎和平常無異。但簡遲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來自季懷斯周身的低壓。他甚至還沒有站穩腳就被季懷斯握住手腕,轉身帶離了天台。

“季懷斯,季懷斯……”

季懷斯的步伐越來越塊,跟本沒有意識到將簡遲的手腕攥得有多緊。簡遲的制止一聲比一聲急促,最終強行拉住季懷斯的手臂,僵持在了原地。

身後舉辦宴會的酒店依舊燈火通明,隱約傳來鋼琴的奏樂。夜晚的街道除了停泊兩旁的車輛空無一人,簡遲陡然間有種錯亂感,遊輪上的那晚,他和季懷斯也是從舞會逃離。同樣空蕩的甲板,季懷斯望著他的眼中裹挾溺人的溫柔情動,就連吻也是小心翼翼地聽著彼此的心跳。

恍惚中回到眼前,季懷斯的臉上再也看不見笑意,比今晚的月光更冷,無形中擠壓著所剩無幾的溫情。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嗎?”

哪怕是質問,季懷斯依然維持著最基本的自持,這張臉在笑起時斯文溫雅,即便此刻沒有了表情,也並不帶有簡遲以為的厭惡或失望。可就是這樣,簡遲才更止不住心顫。

“對不起。”

“道歉是代表了承認嗎?”

簡遲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對著季懷斯的眼睛,像是被什麽東西束縛住喉嚨,每說一個字都是種殘忍。

緘默中,季懷斯似乎什麽都明白,他放輕聲音,同時也松開了手上格外用力的桎梏,剛才的冷意仿佛都是夜色下的錯覺,“簡遲,你可以和我解釋。”

“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相信。”

如果是從前的簡遲,一定會毫無顧忌地相信季懷斯所說的一切。

但現在,他卻下意識地問:“你會相信我的話,還是更相信你看見的?”

季懷斯雙眸微深,“你的話。”

簡遲第一回 看出季懷斯撒了謊。

方才的慌亂在冷風中逐漸磨平,簡遲想起他最開始想要同季懷斯好好聊聊這段關系的想法,每一次都會被突發意外打斷,最終從來沒有一次能夠好好進行下去。

此時此刻,無論是時間還是地點似乎都不是談話的最好選擇,但簡遲不知道如果他錯過了這一次,像從前那樣潦草收場,下一次又該等到什麽時候。

“如果我不說,你是不是會讓人去查?”簡遲看著季懷斯的眼睛,每一個字都艱難地從喉嚨裏發出,“季懷斯,你是不是……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知道我每一天的行蹤?包括現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聞川……”

這個名字對季懷斯來說太過刺耳,他打斷,對簡遲不帶溫度地露出一笑,“我只想要聽你解釋為什麽會和聞川出現在那裏。”

簡遲的心沉了下去。

季懷斯沒有回答他的話,左顧而言他。這對別人來說可能只是忽略,是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當出現在季懷斯身上,除了逃避,簡遲想不到其他任何答案。

逃避本身就代表了問題。

“是我出去找的聞川,他把我帶了上去。傅家的人在找他,天台相對安靜,也更安全一點。”

解釋讓季懷斯眉間的冷意逐漸瓦解,仿佛理智回籠,溫和與歉意一同攀上眼底,“我知道了,抱歉,我剛才是不是嚇到你?看見你出去找聞川的時候我有點生氣,你明明聽見我在身後喊你,卻還是執意去見他。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生氣了,我保證。”

說罷,季懷斯擡手想要觸碰簡遲的臉,似乎是和好的前兆,卻被簡遲偏頭躲開,手臂停滯在半空。

簡遲沒有想到季懷斯會這樣回答,但這似乎又是季懷斯慣用的方式,深吸一口氣,口齒發澀,“但是剛才你不都看見了嗎?聞川他想……”

“那是他自己的問題,”季懷斯打斷,“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簡遲。”

“你真的是這樣想嗎?”簡遲藏在心底很久的話再也壓抑不住,噴湧而出,“我們交往到現在,你已經足夠了解我,但我好像根本就不了解你。不管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還是現在,我只能看見你想讓我看見的一面,而不是真實的你。季懷斯,我願意和你說實話,你願不願意也對我說實話?我們不要再隱瞞下去了,好好解決問題,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