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蠹國害民的亂臣賊子(12)

山林行軍,一切從簡。

易淮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他席地坐在篝火旁,對著火光皺眉觀察地圖。

祁恒吩咐侍衛到遠一點的地方巡邏,以免打擾到他和易淮。

侍衛領命走遠。

易淮聽到動靜擡眼,便看見祁恒走到了面前。

他冷笑一聲,站起來打算換個位置。

“易先生。”祁恒的聲音不帶一絲負面情緒,十分誠懇。

顯然並不介意易淮幾天來的“冒犯”。

那天易淮拂袖離去之後不久,祁恒把寧景煥勸回了京城,千叮嚀萬囑咐他不要沖動行事。

等到祁恒空出手來打算去尋找易淮的時候,就聽說他已經回到了隊伍。

自那之後,易淮對祁恒的態度總是人前恭敬有余,人後愛答不理。

他依然會替他出謀劃策,會盡心盡力地幫助他,但不肯與他多說一句話。

祁恒到現在都不明白,易淮對他的氣到底從何而來?

祁恒快步上前,攔住易淮:“先生何故對我疏離至此?即便是罪犯,也要告訴他犯了什麽罪,不是嗎?”

易淮譏諷地勾了勾嘴角,“殿下不必擔憂,我不會背叛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明白,先生為何願意為我效力,卻不願與我交好?”祁恒問。

如果當真這麽不喜歡他,最開始又何必選擇他?

易淮擡頭,目光悠遠:“我答應過一個人,會輔佐你,創造一個盛世。”

他這句話說的很輕,因而讓祁恒錯過了語氣中的虔誠。

“誰?”祁恒逼問。

易淮平靜地說:“是誰不重要,殿下只要知道,我不可能對他失約,這便夠了。”

……怎麽可能不重要?!

祁恒難以接受。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易淮的忠誠,可他的確不曾料到,這份忠誠是對於另一個人的。

祁恒把易淮當做是自己除景煥之外的另一個至交好友,他認為易淮會選擇他,是因為他們倆人彼此欣賞。

……原來不是嗎?

原來他以為的並肩作戰,只是易淮領命而來,做一件他並不願意的事情?

“是誰?”祁恒不死心地問。

“如果我命令你告訴我呢?我是你擇定的主君不是嗎?你難道要違抗命令?”

易淮覺得他說的話十分好笑,於是他當真笑出聲來:“殿下,威脅人不是這樣威脅的,如果你想從某個人的嘴裏知道某些內容,你得先讓他害怕,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讓自己處於弱勢。”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攻心,但如果你所掌握的資料不足,就比如現在,你不知道要怎麽擊潰我的防線,刑罰也不失為一個好手段。”

易淮教的十分認真。

於是祁恒想,他對那人,還真是忠心耿耿。

“我不問了,但是先生,我能不能知道,”祁恒長頓了頓,“你被迫留在我身邊幫我,會不會覺得委屈?我讓先生難受了嗎?”

祁恒希望這是一個否定的答復。

他不想強迫任何人。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需要易淮,很需要。

易淮想了想,緩緩地說:“最開始,我是挺欣賞殿下的,當時覺得,其實效忠你也不錯。”

他笑了笑,“可是後來,我遇到了值得我一生追隨的人。與他相比,殿下,你差的太遠了。”

“……那就好,”祁恒自尊心受挫,但還是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很討厭我。”

易淮收回笑容,看向他,面無表情:“是的,我現在的確很討厭你。”

然後從他身旁繞過,離開了。

*

而此時的京城。

沈明澤聽說文煦之前來拜訪,親自打開大門迎接。

“國公大人,本官有失遠迎,還請大人勿怪。”沈明澤故作熱情地道,臉上的笑容是肉眼可見的虛偽。

文煦之疲憊地同他客套:“冒昧來訪,丞相不嫌叨擾就好。”

“怎會?”

沈明澤站在他右前方,微微側身,是引路的禮儀。

誰能想到,他們曾經是最親密的師徒?

行至書房,坐下之後,有人來上茶。

沈明澤自得地說:“國公,嘗嘗這茶,出了丞相府,就是在皇宮都嘗不到了。”

文煦之沒有心情品茶,但他還是依言伸出手捧起茶杯,擡眼時忽然看到上茶小廝的面容。

是宋笙!

因正諫不諱,為臨西郡受災的百姓執言,而被打入天牢。

年紀輕輕的四品官,前途不可限量,慶朝為數不多的未來與希望。

文煦之蒼老的手微微顫抖,被沈明澤贊不絕口的茶從杯中灑出。

“國公!”

宋笙驚呼,連忙取了帕子,細細將水漬擦幹。

幸好這茶水只算溫熱,不至於燙傷。

宋笙這一系列動作十分熟練,刺得文煦之眼疼。

他望向沈明澤,強壓著怒氣:“你就讓他給你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