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察覺

“我說,你別太過分了,”許釗心驚膽戰地把輸液架扶好:“發什麽瘋呢。”

張信禮看著林瑾瑜把自己手掰開,將移位的針抽了,然後拿紙巾壓著針眼攥在手裏,陷入了沉默。

他想:林瑾瑜說得對,現在他沒法上班,沒法實習,甚至連走出這間小小的病房都做不到,他什麽也做不了。

林燁按鈴叫醫生重新來推針,他看著這倆人,不知道說什麽好:“得,剛還覺得這好一對情比金堅的愛人,簡直天作之合,現在我又要開始重新審視你們了。”

“小點聲,那邊還有別人,”林瑾瑜說:“重新審視倒是用不著,過日子,都是磕磕絆絆過來的。”

“你倒認識得很清楚,”林燁說:“不是以前那個沒勇氣又滿腦子浪漫主義的小孩了。”

“早不是了,”林瑾瑜並未因為剛才張信禮跟他鬧了通而生悶氣,他臉上表情十分無所謂,好像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其實……我也理解。”

他有那麽點理解張信禮的心情,很多時候只有真的調換了位置,人們才能真正理解對方,在情緒不太好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自己就有這種感覺,會覺得不安、愧疚,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這種心情會讓人變得焦躁,況且——他已經是個挺自我的人,張信禮骨子裏比他還要強。

“互相理解吧你們,”林燁拍了拍他肩膀:“冷暖自知。”

護士來了,看見張信禮那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教育,林瑾瑜反正只點頭應和,仿佛一只姓林的應聲蟲。紮完針換完藥,張信禮把眼睛閉上了,似乎放棄了抵抗。

“要不……讓他歇會兒,”許釗也不知道說啥好,只覺得發小跟張信禮都太慘了:“那個什麽老話說得好,要給彼此一些空間,咱出去抽根煙,透透氣。”

躺著的焦躁,照顧人的辛苦,林燁也有點擔心他倆這彎沒轉過來,放一塊還要起矛盾,道:“對,都換位思考下,都過得艱難,就別彼此為難了。”說著推著林瑾瑜和許釗出去了。

張信禮聽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慢慢睜開眼。

‘都過得艱難,別彼此為難’,說得不錯,他想: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

……

醫院之外。

“看你這樣子也沒功夫出去放松,”林燁道:“這幾天沒怎麽離開過醫院吧,正好陪我們走走,當放風了。”

“放風……”林瑾瑜笑笑:“你當坐牢呢。”

“就那意思,”林燁說:“抽煙麽?”

“不了,好不容易戒的,你別讓我又來癮,沒錢抽。”林瑾瑜想起了什麽似的,道:“我順路去買份快餐。”

“你倆每天就吃這個?”林燁道:“要真省錢就自己做,外面總得賺你點不說,也不適合病人吃。”

“我知道,這不是沒辦法,”林瑾瑜道:“我完全不會做飯。”

以前高中在張信禮的熏陶下還能炒個辣椒炒肉什麽的,現在已經全還回去了。

“不可能吧,”林燁頗驚訝:“你倆在一起這麽久,你就一頓飯也沒做過?”

林瑾瑜道:“是啊,碗也是他洗。”

林燁:“……”

雖然他知道林瑾瑜家庭條件比較好,而且也不是那種喜歡進廚房的人,可這未免也太……算了,外人不好指手畫腳。

幾人沿街走了好一段路,林瑾瑜去路邊不知名店裏買了份快餐——晚上他們兩個人吃一份:“我剛想了想,光借錢坐吃山空確實也不行,能進還是得進點,白天我知道你們也沒空,這樣,每天晚上七點到十點,你倆假如方便,能不能偶爾過來趟醫院?”

“可以倒是可以,”許釗沒推辭,問:“你要幹嘛去?”

“找點活兒幹。”林瑾瑜算過,借的那些錢專門用來當醫療費,他晚上去洗個碗,80塊每天吃飯夠了,好歹不必再兩人吃一份飯。

許釗沒太懂,但仍答應了,問:“什麽時候開始,我最近剛好沒事。”

表盤上指針剛過六,這時候趕回去應該正正七點,擇日不如撞日,林瑾瑜把塑料袋朝他手裏一交,道:“就現在,你幫我送回去,順便讓他吃了,我十一點再回來,你就說我回去看書吃藥了。”

許釗接了,道:“你到底幹嘛去?好歹給我個準話。”

“到了再跟你說,記著,我是回去看書了,千萬記住啊。”林瑾瑜這麽說著,跑出幾步,揮了揮手,和他倆分道揚鑣。

……

“真搞不懂鯨魚,話也不說清楚了。”林燁半路接了個電話走了,許釗頂著一頭霧水回到醫院,自覺接班,按鈴叫人給張信禮換了點滴。

“瑾瑜呢?”張信禮開口第一句就問的這個:“怎麽就你。”

“呃……他……”許釗自己都迷糊著,道:“他回去學習了。”

“是嗎,”張信禮看著他,那目光帶審視意味:“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