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蔣明菀站在廊下,看著這略顯的有些蕭索的園子,又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跟前的丫鬟海棠以為她是憂心日後,忍不住勸她:“太太別難受,雖然出了京城,但是這延寧府也不算太過荒涼,等日後咱們住的久了,想來也就習慣了。”

這話海棠說的心裏也發虛,延寧府地處東南,民風剽悍,與在北方的京城風物截然相反,她們來了這兒幾日,都被這邊的濕熱氣候折騰的夜不能寐,更不必說以後了。

可是蔣明菀此時想著的,卻不是這個,她搖了搖頭:“徐中行回來了嗎?”

海棠被嚇了一跳,急忙拉住了她的袖子:“姑娘,您可不能……”

這一著急,太太也不喊了,直接帶出了閨閣裏的稱呼。

蔣明菀沉默了一瞬,這才又嘆了口氣道:“我也是說順嘴了,以後不會了,老爺回來了嗎?”

海棠搖了搖頭:“老爺一大早就被知府大人叫走了,我聽老爺跟前的平安說,說是省城派下來一個什麽僉事,說是要來我們這兒分巡,知府大人那兒急的不成呢。”

蔣明菀聽了這話,心裏約莫有數了,知道今兒徐中行只怕不會回來的太早了。

她重生回來好幾天,一開始心裏還是有些郁悶的,本來她享盡榮華富貴最後壽盡而終,除了活的短了點,這輩子也不算白來。

但是沒成想再一睜眼,她竟然又回到了徐中行最落魄的時候。

那段日子,她如今已經沒什麽印象了,只記得那地方不好,她的長子徐惟揚就是在這兒受了傷,生了一場重病,後來身體也變得不好,連科舉都無法參加。

想著這些,蔣明菀又忍不住問了問兒子的狀況:“揚哥兒可還好?”

海棠有些疑惑,這幾天以來,太太幾乎每天都要問好幾回大少爺的狀況,仿佛是在擔心什麽似得,不過這話她到底不敢說,只老老實實點頭:“都好呢,一大早用了早膳,便去學裏了。”

蔣明菀點了點頭,心裏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兒子,若是在京裏,她早就將兒子打發到娘家開設的私塾裏念書了,那裏頭名師不少,在京中那樣的地界也頗負盛名,便是許多朝中重臣,也常遣子弟過來進學。

可是到了這個地方,最多也只能借著徐中行七品推官的名頭,進地方書院或者官學。

不過事情也不算太壞,七品的官,雖然聽著小,但是在這地方上,倒也足夠用了。

正想著,蔣明菀開口道:“這幾日只怕府城不會太過安寧,待會兒你去前頭,讓福安去接揚哥兒回來用午膳。”

福安和平安是兄弟,都是徐中行跟前得用的小廝,只是徐中行習慣將平安帶在身邊,將福安留在家裏給她使喚。

海棠老實的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幾日太太可是十分著緊大爺呢。

吩咐完這些話,蔣明菀也沒心思在這兒傷春悲秋了,只吩咐好好收拾收拾園子,就回了屋。

雖然回到這個時候,她一時還有些不適應,但是有些事兒卻也讓她感到高興,比如,如今惟揚的身子還好好的,蓁姐兒也好好的,或許她這輩子,能比上輩子更圓滿些。

這般想著,蔣明菀便吩咐另一個丫鬟玉蘭,讓她告訴蓁姐兒一聲,下了閨學之後,就來她這兒用膳。

蓁姐兒大名叫徐惟蓁,是蔣明菀和徐中行的第一個孩子,當時這孩子剛生出來,徐中行高興的喝了一壺酒,還給醉倒了,這也是他為數不多失態的時候。

後來給孩子取名字的時候,就隨了男孩的字輩。

如今蓁姐兒也有十一歲了,算得上是個大姑娘,現在念著閨學,這閨學的老師,自然是從京裏帶過來的,兒子的學業,有徐中行在,蔣明菀並不擔心。

但是女兒家的教養,蔣明菀可不敢松懈,無論如何,也克服萬難請了一位閨學先生過來。

玉蘭尊了令之後就出去了,而蔣明菀這兒則是吩咐海棠去準備午膳,不過卻沒有準備徐中行的。

海棠有些疑惑的看著蔣明菀,蔣明菀倒是有心解釋了一句:“省城派下了巡道過來,知府大人只怕已經火燒眉毛了,沒這麽快放人的。”

海棠聽了這話面上露出擔憂的神情。

如今這位知府大人,那可是他家老爺的同門,當時徐中行在京中因為得罪上司,再加上他的老師被政敵鬥倒冤殺,無人為他做主,甚至求告也無門。

畢竟可沒人敢為了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得罪翰林院學士,甚至是當朝首輔。

當時人都以為他會被發配到什麽邊疆小鎮了此一生。

最後還是蔣明菀的娘家出手,從中轉圜,再加上他一個小小翰林,在那位大人的門生中不算顯眼,這才被貶斥到了延寧府當推官,好歹有個同門為庇護。

而現在,這位同門看起來麻煩也不小,海棠雖為丫鬟,也不免為主家憂心,畢竟當時在京中的淒涼情形,她可也是看在眼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