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發表(第3/4頁)

一行人又在現場確認了幾遍走位,等到天色漸黑,許珝換上厚重的黑色雨衣,這場戲他不需要化妝,造型只最後整理了他雨衣的扣子,就朝導演比了個OK。

張暢端著保溫杯拿著小毛毯,擔憂地問:“要不要貼點暖寶寶?”

許珝膝蓋的傷還沒好透,怕淋了雨又要難受。

“不貼,”許珝反對,“拍戲就拍戲,貼這種東西會影響發揮。”

“可……”張暢還是擔心,看向身旁抱臂站著一言不發的祁硯旌,希望能得到他的贊同。

祁硯旌笑著搖搖頭,“聽他的。”

五分鐘後人工雨澆濕地面,正式開拍。

碼頭倉庫的後巷肮臟雜亂,白天時都人跡罕至,更不用說這種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

布滿泥垢濕漉漉的磚墻邊,靠著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他剛和別人打過一架,正捂著傷口滿臉是血的喘氣。

他半眯著眼,隱約瞧見巷口出現一道頎長的身影,披著長長的黑雨衣,什麽都看不清。

黑雨衣停在了他面前,他費力仰起頭,只能看到雨水汩汩地從那人的帽檐落下。

“幫……幫我……”

黑雨衣微絲不動,放在兜裏的手緩緩抽出,連帶著出現一道寒光。

男人眼睛驟然睜大,下一秒銳器刺破他的胸膛。

這場雨太大了,噼裏啪啦往下砸,砸得許珝的雨衣沉重無比。

原來再尖銳的東西刺/進/身/體,也會受到很沉重的阻力。

他看到男人扭曲的面孔,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滿是茫然和驚恐。

於是他站直了些,掀開了雨衣的帽子,瞬間男人眼裏的茫然褪去,只剩下驚恐——放大了百倍不止的驚恐。

“你……程、程——呃!”

尖銳的匕首開始反復的、無止境地向他刺來,一次比一次洶湧,一次比一次瘋狂,仿佛他是塊砧板上的爛肉。

肮臟的地面漸漸滲出黏稠的液體,被雨水澆散,四處溢開,黑暗之中竟然也看不出血色。

許珝眼底逐漸猩紅一片,像著了魔似的反復不停地出手,直到面前的男人一動不動再無還手之力,連嘶啞的呼救都發不出後,才緩緩停下。

暴雨之中,他臉上被濺上的血跡很快隨著雨水沖淡,他帶上帽子,蒼白的臉頰再次沒入陰影,同時也隱去了所有神色。

他拔出刀,扔在地上,擡腿跨過血河,拂了拂衣袖,借由雨水洗凈身上的血跡,緩緩離開。

腳步並沒有比來時更輕松。

“卡——!”

“好了關水!”

許珝脫掉雨衣,祁硯旌和工作人員一起迎了上來,拿毛毯將他裹住。

“怎麽樣?”祁硯旌眼含擔憂。

許珝還陷在戲裏出不來,縮在祁硯旌懷裏抖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沖他笑笑:“沒事。”

“很棒,”祁硯旌鼓勵地拍拍他的背,接過張暢遞來的保溫杯,“喝點水。”

這段戲還需要換幾個機位拍,趁著演員還在情緒裏,只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立刻再次開始。

祁硯旌和閆崇平坐在監視器後,看著許珝一遍遍重復殘酷的舉動,一遍遍讓自己陷入癲狂的情緒裏,五指不自覺地攥緊。

“小許這次,”閆崇平低聲說:“演法和以前不一樣。”

祁硯旌眉頭皺得死死的:“是。”

許珝的演技一直很典型的學院派,技巧淩駕於感性之上,這也是演員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使自己免於過深的沉浸在角色裏,對身心造成影響。

可這段戲,許珝明顯沒有使用什麽技巧,他似乎徹底入戲了,完全陷入那種渴望得到救贖,卻不得不更深地邁進深淵的崩潰情緒裏。

這讓祁硯旌很擔心。

一直到整場戲拍完,許珝和被自己“殺”了無數次的演員道謝,又告別導演和工作人員回到酒店,看上去很平靜,實則無比壓抑。

睡前祁硯旌去許珝房間看他,許珝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眼裏壓抑著慌亂。

“還沒緩過來嗎?”祁硯旌摸摸許珝的頭發。

許珝看上去很疲憊,只閉上眼搖搖頭。

祁硯旌見他不想說話,也不再多言,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輕聲說:“如果害怕就過來找我,我陪你,好嗎?”

等了好久,許珝才輕輕點了點頭。

半夜被困了一天的大雨終於轟轟烈烈澆了下來。

祁硯旌被雷電驚醒,同時聽到房門被敲響。

門外的人似乎很糾結,連敲門聲都輕柔和小心翼翼。

祁硯旌連燈都來不及開,直接下床拉開了房門。

許珝果然站在門口。

穿著他那身短袖短褲,客廳沒開空調,他看上去已經有點被凍到了。

祁硯旌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進屋,關上門。

“怎麽了?”他柔聲問,“害怕嗎?”

許珝眼睛又腫了,看上去偷偷哭過,聞言不自在地低頭揉了揉,“沒有……下雨了,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