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花旦(15)(第2/3頁)

齊龍看著以前五指不沾陽春水的衛珩:“滿意了?”

衛珩沒有作答。

齊龍語重心長的拍著衛珩的肩:“戲子無情。”

衛珩的眼睛微微挑起,長眉入鬢,一絲森冷的風情,他動了下,率先往前走:“走吧。”

他爹失去的、他失去的,得拿回來。

他娘的仇得報。

1354年,衛後賢身死,衛後賢獨子衛珩帶兵潛逃至度平,龜縮一角。

1355年,東三省陳大帥開設租界。1357年,衛珩借道寶郎,奇襲武義,收復一省。

1358年,衛珩和陳大帥談和,共治東三省。

1358年年末,東三省收回租界,驅逐境內洋人。

百家報紙齊賀。

東三省再度回歸安寧,被譽為境內最後的國界,數十家大型企業搬遷,入駐東三省,連雲港迎來了空前繁榮。

燈紅酒綠,一片繁華昌榮。

時人稱衛珩有了他父親衛後賢的大將之風,還繼承了他父親的鐵血作派。

但其實懂得人都知道衛珩比他父親奸猾的多,也狠的多,落在衛珩手裏的人,尤其是敵軍,沒一個能好好的走出去的。

跟他談和被他放出去的人,往往活不了幾月,不是自殺就是病逝。

也是這一年,一個花旦占了報紙上的一角:富二代十萬大洋求愛慘被拒。

梅師傅當年帶人南下,租了一塊不大不小的院子,他們剛來時很不如意,花了兩三年才站穩了腳跟。

小小的戲台一年到頭賺不了兩個錢,池小天的師兄們偶爾還要出去接雜活,最難的是56年的歲尾,梅師傅操勞病重,吃飯的家夥、面頭不能當,池小天當了衛珩給他的鐲子。

梅師傅活是活了下來,但身體到底不太好了,池小天撐起了戲園子,女子情態嬌柔,眼眸溫情似水,戲腔水袖都是一絕。

一炮而紅。

他們換了大院子,一大家子人終於又有安生之處。

又是深夜。

綠書給池小天卸妝:“累不累?”

池小天喝了些酒,有些客人還是要陪的,他嗓音十分動聽,像是羽毛輕瘙、撩撥著心尖:“還行。”

“我做了酒釀圓子。”

綠書看著鏡子裏貌美婀娜的少女:“我等會端來給你吃?”

池小天笑嘻嘻的:“好姐姐喂我。”

綠書也笑,又打了池小天一下:“懶死你算了。”

池小天著實有些累了,但還是有記得關心梅師傅:“師傅呢?”

“歇下了。”

綠書寬慰池小天道,“他還好,今天還在院裏走了幾圈呢。”

池小天怕梅師傅熬不過這個冬了,他有些難受,依偎著綠書,他聲音低低的,有些消沉:“綠書姐姐,我去找了那對鐲子……我沒找著。”

典當行已經賣給了別人了,又轉了幾手,徹底沒了消息。

還記著衛珩麽?

綠書也知道衛珩,應該說沒人不知道他,現在的衛珩跟他們真的有了天壤之別了,她摸著池小天的腦袋,也沒說讓池小天死心而是寬慰道:“咱不急,咱慢慢找。”

其實找著又怎麽樣。

池小天心裏清楚,他跟衛珩,大抵是不可能了:“好。”

不只是因為一對鐲子。

四年了,他們一面都沒見過。

1359年,衛珩逼死陳永於臨水河畔。

也是1359年,更紅更有名的花旦取代了池小天,梨園幾度興衰到最後還是艱難度日,這個年頭,手裏沒兵是保不住任何東西的,包括錢。

還是1359年,梅師傅病逝,他交代池小天,要不想唱就別唱了,等太平了,再收個徒弟,把他們梨園的衣缽傳下去。

池小天其實還能紅幾年的,但他性子太倔,他不肯賣身,也不肯跟男客女客走得太近,沒有人情來往,就只唱戲,維持不了太久的。

1361年,衛珩率兵南下。

時局再次動蕩,不少人都攜款潛逃,去國外的船票千金難求。

付東流就是當初給花十萬大洋求愛池小天的富二代,他當初被拒是有些惱羞成怒的,刁難了池小天好幾回,但慢慢的,他們成了朋友。

這麽些年,他對池小天是多有照顧,不然池小天很難在這個名利場幹幹凈凈的,臨行前,他眼神有些復雜,他雖然已經成家,但還是對池小天難以忘懷,青年其實也才二十二,他還是作女子打扮時,風情嬌癡:“小天。”

他遞過去一張船票,“我要走了……跟我走行嗎?”

池小天掙開了付東流的手,他笑盈盈的:“東流開玩笑了。”

付東流知道他性子倔,人也清高:“小天,佩蓉容的下你的。你跟我吧。”

佩蓉是付東流的妻子。

池小天笑容淡了些,他輕聲道:“你若還想我們是朋友,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付東流低頭:“我要出國了,往後應該不回來了。”

他也不想背井離鄉,但他背靠的軍方和是衛珩敵對著的,衛珩打下來必然要清算,搖搖頭,不再說話,強行把票塞進池小天手裏,“這裏肯定要亂的。”打仗就沒有不亂的,“想開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