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3/4頁)

陳侯怒不可遏,“報官,快報官!”

廊子上腳步聲急促去遠了,陳盎雙眼腫脹,徹底睜不開了,奇怪得很,除了頭痛欲裂,感覺不到別的不適。

人像被捆綁住了,只覺沉重,掙脫不出來,也說不出話,只好長吟一聲,讓他們知道他已經醒了。

眾人一愣,忙說好了好了,人總算活過來了。原本以為他今晚可能難逃一劫的,畢竟被擡回來的時候簡直血葫蘆似的,已經沒了人形了。既然能清醒,身上的傷養養就好,至多這陣子不外出了,放任他在外野了那麽久,收收性子也不是壞事。

陳夫人忙來問大夫:“你看傷勢如何?修養多久能夠痊愈?快開方子,好叫人立刻去抓藥。”

大夫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復雜,沉默了半晌才道:“抓藥不忙,既然公子已經醒了,先容我問他兩句話。”邊說邊握住了陳盎的手,趨身道,“公子若能聽見我的話,就動動手指。”

眾人緊張地盯著那只手,可惜等了半晌,毫無反應。

大夫又將手壓在他的腿上,“公子再動動腿,不必多用力,只要動一下就好。”

遺憾的是連腿也毫無動靜,眾人一時面面相覷,陳侯惶然追問:“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受了重傷手腳無力,或者養兩日恢復些元氣就好了?”

那大夫無言地望了陳侯一眼,又探手把脈,半晌叫了聲侯爺,“令公子這傷勢,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陳夫人白了臉,追問:“究竟是怎麽回事,大夫不妨明說了吧。”

那大夫只好把自己的疑慮和盤托出,斟酌了下道:“公子身上這些傷看著嚴重,其實大抵是皮外傷,骨骼雖有錯位,但不會傷及性命,也不會累及以後行動。小人仔細查驗了一番,其實最要緊的,是頸骨受了重創,以至於公子頸項以下沒了知覺……”

沒了知覺,那可不是好事。尚柔的眼淚凝固在眼眶裏,聽那大夫解釋,一字一句聽得仔細。當大夫說劇痛或許能夠喚醒他的知覺時,她轉身從案上取來了一把剪子,向陳侯呈敬了下,“父親,試試吧。”

陳侯雖然平時常教訓陳盎,但打心裏來說,還是溺愛這個兒子的。這明晃晃的剪子送到面前,他不敢下手,也不敢去接。尚柔又望了望婆母,陳夫人早哭得淚人一樣,哪裏能去驗證。兩個小姑年紀小,更輪不著她們,算來算去只有自己動手。

按捺住心頭的激動上前,打量那鼻青臉腫的五官,隱約還能窺出一點陳盎的影子。她舉著剪子,輕輕在他手臂上刺了下,結果當然是毫無反應。

大夫在邊上鼓勁,說:“少夫人不妨用力些,就是要他吃痛,才能試出究竟有沒有知覺。”

尚柔握緊剪子,這回使勁紮了下去,她能夠感覺到尖利的頂端刺穿皮膚,深深紮進了他肉裏。她有些慌,擡眼看他,他還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放聲大哭起來,說不清楚是難過還是高興,眼淚大顆大顆滴落,打濕了胸前的衣襟。

一時屋子裏哭聲四起,簡直像死了人一樣。陳夫人掩面,“我的兒……我的兒,怎麽成了這樣!好好的,難道下半輩子就要癱在床上了嗎!”

陳侯睜著一雙猩紅的淚眼,上去追問大夫,“還能不能醫好?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也要醫好他啊,大夫!”

當然醫者父母心,斷不會把話說得太死,大夫道:“再調理調理吧,眼下看來是傷了頸骨,將養一段時間試試針灸正骨的法子,或許還有恢復知覺的希望。只是不敢打保票,小人醫術不精,侯爺可以另請高明替公子看看,萬一有別的辦法,也是造化。”然後便研墨開方子,暫且只能開些舒經活絡,活血化瘀的藥,復又交代兩聲,就拱手告辭了。

陳侯失魂落魄,看看痛哭的家眷,又看看床上躺著的兒子,心裏恨出血來。

“說過多少遍了,少出入那些風月場所,在家多多讀書,考取個功名,但凡聽我一句勸,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下場!”

陳夫人是個半點容不得丈夫責怪兒子的,帶著嗚咽的哭腔立時反駁:“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個?快想辦法請得宋提領來給他診治吧!”

陳侯因她慈母多敗兒,早就不滿得很了,見她還聲高,愈發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慣的!慣子如殺子,他有今日,你功不可沒!”

陳夫人自然不願意領受丈夫的責備,怒氣也有方向轉嫁,憤懣看了尚柔一眼道:“他做什麽經常流連在外不回家,還不是因為家裏沒人關心他嗎!人說妻賢夫禍少,澄川是沒這個命,娶得一位體貼入微的妻子……整天在家扮什麽高門千金,半點不懂得討丈夫喜歡,他不往外跑,難道在家焐那塊冷冰冰的石頭嗎!”一面撲在陳盎床邊嚎啕,“我的哥兒,是誰害了你,爹爹和阿娘一定將那夥賊人碎屍萬段,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