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4頁)

肅柔遲疑了下,“這樣……可是太冒險了?放火容易滅火難,萬一他們結成了同盟,父親又有病在身……”

赫連頌高深地望了她一眼,“先前病是真病,著實嚇著我了,但真實情況並沒有傳入上京那麽嚴重。前陣子我接了哨戶傳來的家書,據說病勢已經痊愈了,但對外仍舊稱病,連那幾位叔父都蒙在鼓裏。爹爹很重手足之情,這些年對他們私下的小動作一直隱忍,如今到了要換回我的時候,犧牲幾個不安分的宵小,也在所不惜。”

肅柔有些回不過神來,心道政局之詭譎,果然不是她能參透的。裏頭一環套著一環,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若不是他告訴她實情,她真以為公爹已經風燭殘年了。如今這樣安排,一則催逼朝廷,二則也清理門戶。隴右離上京萬裏之遙,消息傳遞沒有那麽及時,或許叛亂平定時,送進上京的八百裏加急,正是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候。

所以現在可做的就是等著,等待隴右兵變的消息傳入上京。

肅柔依舊在內宅安穩度日,這幾日不時去看一看稚娘,兩個人坐在廊廡底下曬太陽。稚娘讓她看自己的肚子,快要足月的孩子在裏面翻江倒海,隔著一層皮肉,這裏頂起一塊,那裏又頂起一塊,看著真讓人覺得驚心。

肅柔問她,“疼嗎?”

稚娘說不疼,“就是有些累贅。以前翻墻過院如履平地,何至於接個花瓶就到腰,現在是什麽都做不了了。”

肅柔說再忍忍,“孩子落地就好了。”頓了頓又問她,“你想你那郎子嗎?”

稚娘笑道:“怎麽能不想呢,可我們這種人已經習慣思念了,從來也不指望長相廝守,只要偶爾見上一面就好。上回王爺去幽州,我不是出門相送了嗎,那時恰好見了一面。”

肅柔問:“他是王爺身邊禁衛?”

稚娘說不是,“哨戶散布在城中各處,開澡堂的、賣雜貨的、編草席的,甚至還有寺廟中的沙彌,大多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那日有個擔著擔子,從巷子裏走過的,不知王妃留意沒有,就是那人。”

肅柔茫然搖頭,“我只忙著送別王爺,沒有留意旁人。”心下也感慨,這上京城中處處有暗湧,自己活在日光之下,看見的也都是表象,沒曾想不見天日的地方,還有那麽多擔負重任,隱姓埋名的人。

稚娘提起自己的丈夫,臉上有幸福的神情,垂首道:“匆匆一面就夠了,他知道我在府裏不會吃虧,比一直在商隊迎來送往強。”

肅柔略沉默了下,輕聲道:“等日後我們回了隴右,或者可以想個法子,讓他進府裏來當差。”

稚娘卻說不必,“我若是想他,可以偷著出去見一面,小來向往尤可,萬萬不敢把人引進府裏來。畢竟我還擔著王爺妾室的名頭呢,倘或鬧出什麽傳聞,不單折損王爺顏面,朝廷也不會放過我。”

這種事上稚娘是絕對清醒的,並不貪圖自己痛快,就顧頭不顧尾。

肅柔道:“那豈不是要耽誤你們很久麽?”

稚娘說不耽誤,“我有孩子了,這是多大的福氣,才能讓我在二十歲這年生下自己的骨肉!”

所以最後期盼的,就是盼著這胎能生個男孩,只有生下男孩,母子才不用分開。

不過稚娘的這一胎,好像是個慢性子,一連等了有十來日,也沒有要臨盆的跡象。這樣很好,時間拖得越晚,越能合上收房的日子,原說到時候要對外宣稱早產的,如今卻在合理的範圍內了。

這日寄柔要出發去泉州了,肅柔須得回張府一趟,唯恐自己走後有差池,將付嬤嬤留下看顧稚娘,叮囑萬一有什麽消息,一定即刻派人到張宅回稟。一切都安排妥當後,方才帶著雀藍回舊曹門街。

進了歲華園,見人已經來了,新婚的寄柔綰起了頭發,很有小婦人的韻致,看見姐姐還是笑得花兒一樣,忙來牽了肅柔的手,嘟囔著:“我還以為二姐姐不回來了呢。”

肅柔說哪能呢,“你要出遠門,我怎麽好不相送。”邊說邊替她扶了扶髻上的簪子,讓在一旁壓聲問,“一切都順遂麽?”

寄柔紅著臉,靦腆地“嗯”了聲,“好得不能再好……”然後沖她眨了眨眼。

這可說是姐妹間心照不宣的暗語,經過上回晴柔的慘痛教訓後,那個羞於啟齒但又十分重要的問題,就被提到台面上來。幾乎不用問得多詳細,新婦便已經明白了,不遮不掩的一聲很好,換來了彼此心領神會的笑。

只是她要出遠門,讓太夫人甚為不舍,悵然道:“長到這麽大,幾時離開過爹娘啊,如今一去那麽遠,真叫人放不下。”

但寄柔自己卻很向往,跟著新婚的丈夫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上京有上京的繁華,遠方也有遠方的趣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