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肉

就著腌蘿蔔條和涼開水,江春細嚼慢咽(不慢吃不下啊)吃完了一塊麥粑粑。

奶奶王氏叫住了放下碗準備開溜的江夏,讓姐妹倆把碗給洗了。

五歲的江夏,別看人兒小小一個,一樣的朝天辮兒上,卻能讓她別朵小菊花出來。用王氏的話說就是:人還沒她腳後跟高,已經會畫妖精(西南方言,形容好打扮)了。

王氏最是見不得那喬模喬樣,慣會拿她開刀,每天不是讓跟著大姐江春燒火、擇菜、洗碗,就是給爺爺奶奶端洗腳水。故江夏對王氏就是耗子見了貓——麻爪了,惟願能躲則躲。

江春的注意力卻不在這,她三步並作兩步去追文哥兒了,今天的吃肉大計還得靠他呢,現讓他一溜煙不見了,再想找到就得是晚飯時間了。

七歲的文哥兒是江春的同胞弟弟,因為常年在外野的關系,皮膚黝黑,兩頰黑中透著紅,長得長腳長手,像只猴兒,看樣子長大得是個大高個兒。

很明顯,正要出門野就被姐姐逮住的文哥兒很不爽,他那微皺的眉頭和撅起的嘴巴,就明晃晃的掛著“不滿”兩字。

看著泥猴子那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表情,江春覺得手有點兒癢……不過,為了吃上肉,還只能暫時先忍了。

“想不想吃肉?”江春湊近弟弟耳朵引~誘道。

“哪裏有肉?”文哥兒一副“你別豁人(指騙人)”的表情。

“敢偷臘肉吃我告奶奶,把你屁~股打開花”,他又補充了一句。

江春:……

手好癢,有個貓嫌狗厭的弟弟,真的好想打人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拿上東西跟我走!聲音給我放小點兒!”

於是,江春悄悄貓進灶房拿了葫蘆瓢,提上挎籃和挖鋤,姐弟倆頂著熱辣辣的太陽出發了。

烈日灼人,已經是夏末漸轉入秋的時節,粗略估計氣溫雖尚未到三十度,但因海拔高的關系,日照強烈。為了最大可能的沾點兒葷氣,江春不得不冒著被紫外線曬黑發斑的風險出門,害怕去晚了就沒了。

然而,當兄妹倆緊趕慢趕到河邊的時候,空無一人的河岸還是告訴她:你想多了。

“你到底要幹嘛?”泥猴子不懂這麽熱的天為什麽還要出門。

“挖!螃!蟹”

然而,“螃蟹是什麽?”泥猴兒又是一副“你別豁人”的表情。

江春:……只得指指上午熊孩子們折騰的殘肢斷臂。

泥猴子恍然大悟,“哦,橫將軍啊,這可不能吃的,會鬧人(指中毒)嘞”。

沉浸在清蒸螃蟹醬爆螃蟹鹽焗螃蟹幹鍋螃蟹螃蟹蒸蛋……裏的江春無法自拔。

在現代社會,螃蟹已經是家喻戶曉的美食了,古時亦有醫書記載多食蟹中毒的,甚至早在東漢《洞冥記》中就有善菀國進獻海蟹,供漢武帝食用的記載。

看著江春一副沉迷美夢,“被饞慘了”的樣子,泥猴子頗為不忍,狠下心來道:“這個別想了,會鬧人的,大不了明日掏秧雞蛋我帶上你”。

秧雞蛋,類似於鵪鶉蛋,於農家娃是不可多得的加餐美味,每年稻谷快成熟時最為多見。畢竟誰知道哪兒有個秧雞窩,那就是守著肉眼可見的“財富”呢,可惜以往泥猴子都從不帶江春去的。

江春放下“工具”,懶得廢話,不然剛生起的感動又要變成想打人的沖動了。

前世的她也是農村娃,從小上樹抓鳥下河捉魚的事兒沒少幹,挖螃蟹那就是家常便飯。江春先沿著河岸找尋有洞眼的松軟山石或者泥土,因為石洞陽光充足,隱蔽性高,生長周期較長,所以一般石頭縫中螃蟹較多且肥大。

不遠處正好有一個三四公分寬的巖洞,洞口砂石松軟,上布細小空洞,泥土濕潤,洞口水草參差不齊,有被啃食過的痕跡……這應該就是一個螃蟹洞了。

江春先用葫蘆瓢舀水從洞口往裏倒灌,連續三瓢以後水位不再繼續下降,待螃蟹在洞裏被水浸泡一段時間後,就會主動往有光的地方爬動。

果然,沒多久就有一只背殼雞蛋大的螃蟹“自投羅網”,脊背呈火紅色,可以算“大魚”了。

泥猴子眼睛都瞪大了,熊孩子們平時能挖到的頂多蠶豆大,秧雞蛋大的都少見,這麽大的還是第一次見。

他剛要提醒“小心夾子”,只見江春已捏住螃蟹帶夾鉗子的前足,用勁掰斷靠近額部的前半個鉗子。因為從解剖上說,蟹類的夾子只有前半個才是可活動的,其獵食和傷人全靠它的活動性,去掉它,剩下的前足和四對步足,就不足為懼了。

全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在文哥兒的眼裏,姐姐江春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

接下來就簡單多了,倆人分工協作,江春找洞灌水,泥猴子在洞口“守株待兔”,學著江春去鉗裝籃,不到半個時辰,籮筐就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