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變天(二)(第2/4頁)

他大踏步將守門的太監踢醒,對著心窩子幾個大馬腳,那小太監在睡夢中就被他踢得岔了氣,吐出口鮮血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步進了皇後寢宮。

身後親衛幾人皺著眉,不敢說話。

“朕的好皇後,朕險些被你好侄子射死在城墻上了,你倒好,夜會周公?”似乎已意識到自己走上了絕路,趙闞不再遮掩自己性子裏的暴戾,話說得極其陰陽怪氣。

見他來了,寢宮內仍一片漆黑,掌燈之人都沒個,趙闞愈發氣悶,也不知是未看清,還是氣悶不已,居然將腳踢在了桌腳上。

他想要似尋常人物一般,疼得齜牙咧嘴,想要破口大罵,但他是皇帝,是蒼生之主……他不能令他們瞧了笑話!

可是,他現在已經被眾人瞧了笑話!堂堂一國之君,被那姓竇的逆賊一箭嚇得躲人後去……可不就是最大的笑話?!思及此,趙闞對竇元芳,對整個竇家的怨恨更深了。

若沒有他們的賊子心腸,他哪裏舍得縱容楊氏害死大兒?大兒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是他第一個孩子,他哪能沒有半分感情?是他們親手將刀子遞到他手中,握著他的手,將刀插-進大兒胸膛!是竇家人害的!

若大兒沒死,楊家就不會擡頭,就沒有請立太子之爭,二兒與三兒就不會兄弟鬩墻,不會兩敗俱傷……他,也不會再失去兩個兒子,而他也不會失了剛籠絡住的世家大族!都是竇家人害的!

竇家人害得他國不國,君不君,他若不殺凈竇家人,他趙闞這一輩子就不配為君!

想到此處,他愈發狠了心,兩個箭步來到皇後床前,憑著直覺大力掀開被子,裏頭一絲兒動靜都沒有。

就著後頭親衛提手裏的燈籠,他這才看見,塌上空無一人,哪裏有有竇淮娘的影子?!

“賤-人!”

他氣得怒罵了一聲,氣急敗壞發起問來:“這賤婦何處去了?大半夜不在寢宮,莫非是會甚野男人去了?!朕今日非把這淫-婦斬殺了不可!”

若有旁人在場,定要咋舌了,從小學詩書禮儀的一國之君,說起話來比田間地頭目不識丁的農夫都不如。但他身旁的內侍卻已習慣了似的,眉頭都不見皺一下,只那幾個親衛低著頭,也不知心內作何感想。

趙闞似沒頭蒼蠅般在竇淮娘寢宮內找了半晌,也沒見人,心內那口惡氣更甚了,只叫囂著要殺光姓竇的。親衛看不過眼,提醒了句“官家若尋娘娘,可喚那門口內侍來問上一問。”

那小太監心口疼得受不住,卻也只得咬牙忍了來到近前,跪著細細說起來:“娘娘用過晚食後就說肚腹不適,要奴才去喚太醫來。起初奴才謹記官家吩咐,不敢離了這門半步,只催著林統管喂了幾口水與娘娘……”

“後……後來,娘娘發作起來,道‘本宮腹中龍種出了閃失,你狗命不夠還的’,奴才也不敢擅專,欲往前頭去請官家旨意……只聽說前頭亂成了一鍋粥,怕離得久了娘娘真出了閃失,忙急著往回趕。”

趙闞聽他東拉西扯,半日說不到主題上,氣悶不已,又對著他心窩子踹了一腳,可憐那小內侍也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又被踹翻,趴倒在地,半日起不了身。

那幾個內侍愈發不是滋味,這問話本就要有耐心,若無這耐心,他自可去一旁自在坐著吃茶,他們代勞便是,對著這小內侍發威又有何用?

趙闞見他那窩囊樣子,想到竇淮娘已不知去了何處,元芳他拿他無法,鄧菊娘那老貨被壽王護著,小崽子不知所蹤……這竇家人他還如何殺光?心內那口不甘之氣,似一把熊熊烈火,燒得他眼睛都紅了。

身前幾人戰戰兢兢間,卻忽聞一聲輕笑:“呵,官家真是龍威甚重呢,好見不得的威風!”

那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嗤笑與譏諷,刺激得趙闞心頭直跳,站起身來指著門口怒罵:“朕的中宮娘娘大半夜不歇著,跑出去做甚?可是去尋你那好侄子?哼!你竇家人一窩狼子野心,朕高官厚祿倒是喂出了一窩白眼狼!”

竇淮娘也不與他逞口舌,只由林統管扶著跨進門來,對著他譏諷一笑。

二人十幾年的夫妻了,趙闞被她的笑刺得眼眶發酸。她就是這般高高在上,一副萬事運籌帷幄的姿態,憑甚?他才是天下之主,才是萬民|主宰,憑甚她要與她搶這氣勢?她從小被鄧菊娘和竇振南疼寵著長大,被萬千男子心悅,有花不完的銀錢……她還有甚得不到的?

他自幼喪母,母妃臨終前交代要看顧好一母同胞的弟弟,直到成年前,父皇恐怕都不知有他這個兒子存在……他已然如此不幸,竇淮娘憑甚還要與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皇子爭奪好容易得來的風光?

這種不甘與自卑,似一棵帶了倒鉤的鐵刺,紮進他心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一無所有,她的萬事不愁,氣定神閑……他就要感慨命運的不公與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