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4頁)

玉皇原本就是大型戰艦,武器配備相當充足,士兵也大多是經歷過多場戰爭的海軍,很快就占據了上風,清理掉了樓船周身的海怪。經過了短暫的激戰,船艙上都灑滿了那種濃稠惡心的綠色液體,除了開始被拉下去的倒黴蛋,沒有人傷及性命,只是有十余人受了傷,因為海怪的血液有毒,他們露在外頭手臂有被飛濺毒液腐蝕的傷口。

樓戰終於松了口氣,經過了快速的調整之後,他擦拭被綠血弄臟的劍:“受傷的人原地休息,繼續前進!”

海上的颶風似乎遠離了這片區域,但是樓戰還來不及心安,就發現船頭似乎偏離了原有的軌道。海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霧氣,淺白色的霧氣漸濃,往遠處看,有一個巨大的霧團。

玉皇號很大,設備齊全,對上海盜或者是海怪也無所畏懼,可是陷入迷霧之中就會錯失方向,若是撞上礁石、冰山,或者是卷入漩渦之中,鐵打的人也別想活!

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暗礁,就聽到一聲劇烈的撞擊聲,整座樓船都開始東倒西歪,船艙上的人頓時亂作一團。守著昏迷不醒的安王的小童試圖抓住周邊的東西,但船艙裏的物件並不是固定的,櫃子東倒西歪,甚至安王躺著的床也從房間的左邊飄到了西邊。

“殿下!”

安王被掉落的花瓶砸到了頭,臉上都被碎瓷片割出一道血痕。太醫,去找太醫!小童慌慌張張的往外跑。危難之間,被安王帶來的丫鬟小廝下意識尋找船上最靠譜的人。

而此時,意識到不對勁的樓戰卻飛奔到了頂層,直奔船尾,那一處是最重要的船舵所在。他砰的一聲猛踹開門:“老岑,你在搞什麽?!船偏航了你知不知道!”

中年男人轉過臉來,往日裏總是笑眯眯的臉卻擺出一副淚流滿面的樣子,把樓戰嚇了一跳:“老岑,你怎麽了?”

透過船艙的窗戶,樓戰看到了遠處的暗礁,暗礁上坐著一個纖瘦的背影,長發如海藻一般,赤著的上半身在月光下散發著如珍珠一般瑩潤的光澤,像是一個哭泣的女人。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陣空靈的聲音,電光火石之間,樓戰明白了什麽:遠處的那個家夥不是什麽女人,是迷惑人心的海妖!綠皮海怪只是誘餌,海妖才是背後真正的獵手。

他眼疾手快地劈向了老搭档的脖子,讓對方倒地,一把搶過船舵,扭轉方向,試圖讓大船掉頭。但情況並沒有因此逆轉,因為有更多被迷惑的士兵聽到動靜湧了過來,舵輪甚至在爭搶過程中直接被擰了下來,樓船停了,而且在風浪中搖晃。

不解決內患,樓戰根本無法在這種狀態下掌舵,他把被他劈暈的舵手硬生生拖出來,強行堵住最上層船舵所在的大門,逼自己打起十足的精力迎戰。

年輕將領的視線所及之處,那些受傷的士兵輕易被海妖迷惑,身體還帶著傷,轉頭就開始攻擊起照顧自己的同伴。大家可以毫不留情砍了海怪的頭,卻無法在清醒狀態下輕易對往日並肩作戰、同樣是血肉之軀的同伴下狠手。巨浪接連襲來,船體本就厚重的樓船重新劇烈的搖晃起來,即便性格堅韌,強大如樓戰,也不由的生出幾分絕望之心。

不可以這麽想,面目剛毅的青年將領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湧上來,他雙目赤紅,大喝一聲:“別傷要害,把他們武器卸了,把人打昏!”

此時此刻,天空已經逐漸呈現魚肚白的顏色,在夜裏呈現墨藍色的海水也朝著淺藍色過渡,馬上就要天亮了。再一次襲來的颶風把天空分成了兩半,天的確快亮了,但那是在他們咫尺之遙的地方,樓船所在的海域,海水和天色仍舊濃得如同墨汁,天色陰沉,一邊是仙境,一邊是深淵。就好像,他們無法掙脫現在困境,只能陷落深淵之中。

無形的絕望籠罩人心,一直在努力抵抗的士兵忍不住陷入失落狀態中,心神一松懈,就落入海妖哀傷的歌聲之中。

“滋啦”一道極為刺耳的聲音強勢的打斷了這纏綿哀怨的歌聲,互相攻擊的士兵忽然停止了動作,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船艙處。

綢緞簾子早就在狂風中被打落,只剩下一道珠簾,一只手撥開珠簾,一道讓樓戰覺得熟悉的身影抱琴走了出來。

和他記憶裏滿臉狂躁,陰郁扭曲的十一皇子不一樣,抱著古琴出來的安王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閑散慵懶的氣質,像是陽春三月的桃花,成了這漆黑夜幕中唯一的一抹溫暖亮色。

之前摔落花瓶的碎片正好傷在安王眉心,被對方用袖擺擦凈之後,只在眉心出留下一個暗紅色的血痂,圓圓潤潤不偏不倚的一個小紅點,配著青年盈盈帶笑的眉眼,讓他成了昏暗天光下一尊散發佛光的玉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