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6章 無奈的結果

這一日,虎妞帶著小兔等人一起到北城墻頭玩耍,正在玩著丟石子比賽遊戲,突然看到浩浩蕩蕩的一支隊伍進城來。

而後,一則喜慶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雷州城,眾書生翹首以待的大宗師終於來了,今年的雷州府院試即將拉開序幕。

新上任的廣東提學禦史叫黎光祖,是一位近過五旬的官員,雖然須發花白,但精氣神很足,明顯擁有著一種往上走的野望。

在大明的官場,自然是翰林官的潛力最大,但升遷速度則屬於監察百官的言官。

大明的言官有著嚴格的選取標準,除了對口才和心性有著衡量,還極講究出身。像林晧然這種家庭出身的進士可以入選,而像江月白那種富商出身的進士則注定無緣,更是將士族子弟排除於外。

只是一旦成為言官,地位則驟然拔高。不要說是朝廷重君,就算是聖上亦能當面痛責,而且還能談論政事,發表自己的主張。

另外,言官還被太祖賦予了“封駁權”,“封還”皇帝失宜詔令,“駁正”臣下奏章違誤,名言上擁有極高的權力。

最為重要的是,一旦給事中、禦史這類官員任滿或轉遷,主要是三個去向:留在監察院任僉都禦史、在京為京卿或外調地方任參政。

不管是哪一條升遷路徑,都能從正七品上升到正四品以上,是貨真價實的一次大跳躍。像外調地方擔任參政,則是從正七品升至從三品,正謂是“官升七級”。

只是凡事都要進行比較,對於這些言官而言,這“官升七級”對應的卻是“勢減萬分”。一省的布政使都可能是個擺設,又何況是一個副手呢?

亦是如此,很多言官都不希望外調擔任從三品的參政,而是想要“官升六級”。哪怕不能留在監察院任正四品的僉都禦史,亦希望能留京為京卿。

黎光祖無疑是幸運的,雖然四十六歲才中得舉人,而後赴京才中得進士,但在官途卻極為順暢。初為知縣,後為禦史,今欽點廣東提學禦史。

從禦史到提學禦史說不上好與壞,畢竟是一次廣收門生的機會。雖然經他親點的這批生員中,恐怕最後沒幾個進士,但亦算是一份資源。

黎光祖上任之初,內心便有了一個想法。雖然不指望廣東能出一位像林晧然那種文魁君,但若能夠誕生一個會元或狀元,亦能讓他在任滿升遷多一份資本。

另外,他曾經一度在生員的門檻上,蹉跎了足足二十年,直到四十三歲才取得生員的功名,亦希望有真才實材的童生少經一些波折。

不管是為了他己身的利益,還是為著如他這般懷才不遇之人,都讓他有責任選取真正有才華之人,而不是那些所謂的關系戶。

跟著以往的大宗師不同,黎光祖的第一站放到了粵西,在高州府舉行第一場,廉州府舉行第二場,而到了雷州府則是第三場了。

林晧然作為雷州知府,自然要出面接待黎光祖。

黎光祖若是面對一般的知府,自然是有端些架子的資格,擺出一省提學的高姿態。只是在林晧然面前,那點底氣亦是坦然無存了。

三年後,不說他極可能外放到地方任參政,哪怕他能夠留京任京卿,但那時林晧然早已經任滿一屆知府,都不知在哪高就了。

最為重要的是,不說林晧然翰林院出身就比他監察院出身要高上一档,單是二人間的年紀,當真是夕陽和朝陽的差別。

雙方分主賓而坐,相談甚歡。

到了院試之日,行香掛牌,一切有序地進行著。

黎光祖端坐在堂上,規規矩矩地進行著院試。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巡視著考場的每一個角落,防止那些作弊之徒混跡其中,進而從自己手中騙去功名。

到了末時三刻,陸續有人上來交卷,領歸號離開。

一個面黃肌瘦、須發花白,身穿著破爛麻布的老童年上來交卷。

黎光祖早就注意到了這位年老且貧困的童生,仿佛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眼睛都不經覺間溫和起來,掃了一下試卷,然後詢問道:“你是康晚榮?”

“童生正是!”康晚榮急忙回禮道。

黎光祖又道:“你今年多少年紀了?”

“童生實年四十七!”康晚榮羞愧地說道。

黎光祖眉頭微蹙,又是問道:“考多少回了?”

“童生第一次參加院試!”康晚榮更加羞愧地說道。

黎光祖訝然地擡起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他,愣了半晌才道:“你且出去吧!你的卷子,本提學會細細來審看!”

康晚榮謝過黎光祖,然後規規矩矩地轉身離開。

黎光祖無疑是同情康晚榮,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一般,便是有些著急地翻開試卷,細細地品讀。只是才讀到一半,他就已經有直接打落的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