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0章 步步為營(第2/3頁)

在看到這份冊子新穎的圖表之時,他先是微微一愣,接著擡頭望了一眼林晧然,旋即卻是感到一陣釋然。

前陣子經歷了“刁民冊”的巨大沖擊之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然是大大地增強,林晧然拿出再新奇的東西似乎一點都不足為奇。

徐階看著這圖表詳細地列出歷年的數據,看到嘉靖朝的稅糧收入當真是逐年下降。原本這主要是基於個人經驗和感覺的判斷,只是現在有著具體的數據對比,發現稅糧下降的問題還真不容忽視。

過了一會,在看過數據對比後,他將冊子輕輕地放下道:“若愚,若非你統計出具體的數據,當真想不到單是米糧一項,去年便已經比皇上登基元年少了五十萬石!”

五十萬石,這個數額看似不大,但廣西一省的夏稅糧亦是不過這個數而已。換而言之,嘉靖登基至今,等於是“丟”了一個廣西省。

“元輔大人,大明稅糧下滑的原因很多,但欠糧之事首當其沖,還望元輔能準許推行刁民冊以治匿田抗稅的豪紳!另外,朝廷用銀益增,還請元輔大人能準許江浙試行改糧征銀!”林晧然選擇趁勢打鐵,當即表達來意地道。

現在他想要做的事情有兩個:一是推行“刁民冊”,二是江浙試行改糧征銀,後者是他今天急迫找上徐階的原因。

徐階本以為林晧然是為“刁民冊”而來,卻看他的意思似乎更側重於征糧改銀,出於政治家的本能,自然是先要深思熟慮。

坐在他這個位置上,已然是要考慮得更多。卻不說大明哪裏有問題,便就要想辦法進行解決,更多還是要權衡方方面面的利益得失。

就像當年的整頓鹽政一事般,朝廷固然可以從鹽商手裏強行地奪取更多的鹽稅,嚴世藩和鄢懋卿亦是這麽幹了。

只是他們這麽幹的後果則是兩淮的那幫鹽商倒向了自己,而楊博和晉商亦是徹底地投向了自己這一邊,而他所要做的不過是幫他們恢復舊制罷了。

現在他固然能夠通過“刁民冊”,亦能同意江浙試行改糧征銀的方案,但他則是要考慮這兩個事情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徐階輕呷一口茶,卻是不動聲色地進行詢問道:“大明正稅征糧,此乃太祖所定的章程,今若是冒然改之,怕是有所不妥吧?”

“元輔大人,下官在地方為官多年,深知今官府向百姓征糧,多被吏員盤剝,而百姓押運稅物頗為辛勞!若是朝廷能改糧征銀,則可官民兩便!”林晧然早就有了說辭,當即便是認真地勸說道。

徐階將茶盞放了下來,卻是輕輕地搖頭道:“若愚,征糧從國初延用至今,若是冒然改之,恐會生變!百姓從事耕作故有收成,朝廷不征其作物而改征於銀,豈不鼓勵百姓用銀乎?”

張四維送茶盞進來,只是聽著二人的談話的語氣有些不對,顯得有些是進退兩難。

只是聽著師相擺出這個理由,明顯是提醒太祖時期禁民間金銀交易的事,而大明的官方一直都在極力想要否認白銀的地位。

“元輔大人,這些年官府的提編銀等雜稅,哪一樣官府不是直接向百姓收銀?”林晧然看著徐階用這個托詞,亦是直白地回應道。

這……

張四維硬著頭皮走進值房,聽著林晧然這個犀利的回應,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哪怕大明朝廷一直都想要否認白銀的地位,而是希望百姓都乖乖地使用大明寶鈔,但朝廷偏偏老向百姓征銀,這無疑是大大的打臉行徑。

徐階的眉頭不由得微微地蹙起,知道白銀的事情確實不能成立,卻是堅定反對地道:“話這般說亦沒有錯!只是雜稅不是正稅,若非是情非得已,正稅輕易是改不得!”

“元輔大人,下官並非要全改,而是希望江浙先試行征糧改銀,如廣東試行開海一般。且今非昔比,實則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林晧然知道徐階不可能輕易同意,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

咦?非改不可?

張四維將茶盞輕輕地放在林晧然的面前,聽到林晧然這個頗為離奇的言論,顯得疑惑地望了一眼林晧然。

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司值郎,但一直都關注著朝廷形式的變化,更是清楚當前的局勢,林晧然此言似乎是一派胡言。

徐階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楚當前朝局,十分確實林晧然這是一派胡言,便是微笑著反問道:“若愚,你怕是言過其實了吧?這正稅征糧從國初延用至今,為何現在卻是非改不可了呢?”

茶盞的熱氣仍在,茶香裊裊而起。

林晧然端起茶盞先是淺嘗了一口熱茶,這才一本正經地詢問道:“元輔大人,可還記得去年制定的宗藩條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