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2頁)

姜遠十歲從戎,這一生若說後悔,大概只有當初執意將姜崢從翰林院拎出來,帶去軍中三年。他很希望兒子如他一樣能夠成為武將。就算當個文官,也希望軍中經歷能磨一磨他的性子,免得他沾染上京中權貴公子哥兒的軟骨頭病。

軍中第一年一切正常,這兒子喜潔的矯情病都給治好了。第二年,姜崢卻突然開始暴瘦。當姜遠發現長子不太對勁時,姜崢已整夜不能入眠。

無奈,他讓姜崢回去。

可是這個總是和煦微笑著,被稱贊和善溫柔的兒子,像個倔驢一樣,不願意半途回京。

姜遠從軍打仗向來吃住和下面的兵在一起,從不有特權。唯一的特權給了姜崢。沒辦法,姜遠懷疑如果再不給兒子點特權,這倔驢能把自己逼死。也幸好那場仗只打了三年,若再多一年,姜遠懷疑長子會在軍中把自己給矯情得送了命。

好在都過去了,姜遠現在也不大願意左右長子的事情。他的態度,也影響了府裏幾十口人的態度。

姜遠將目光落在兒媳身上,臉色和緩了些,道:“是一家人了,以後青序要是哪裏做得不好,來父親這裏說。我拿軍法處置他。”

俞嫣趕忙說:“青序很好,一切都好。”

姜遠點點頭,翻身上馬,馬鞭一揚便走了。他幾乎不坐車鸞,出行大多是騎馬。

俞嫣並肩與姜崢立在一側,目送父親走遠,才登上馬車。馬車裏,俞嫣擡起眼睛來,好奇地望了姜崢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單手托腮自己琢磨著。

姜崢笑笑,溫聲開口:“我與父親的關系是不太親近,不過沒有嫌隙和矛盾,還算正常的父子關系。”

俞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就連脊背也更挺直了幾分。她忍不住問出來:“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他總是這樣,每次俞嫣心裏琢磨著點什麽東西,還沒說出口呢,他便善解人意地先給了答案。

姜崢含笑望過來,一貫溫柔輕緩的調子:“大概因為我聰穎。”

俞嫣怔了怔,瞪著他,嘀咕一句“不要臉”。

“釀釀,有什麽要注意的事情嗎?”姜崢詢問。

“嗯?”俞嫣沒聽懂。

“去你家。”姜崢補充。

俞嫣忽然想到昨日她以新婦的身份,跟著他去見姜家的人,也忐忑問過他類似的話。她悄悄翹起唇角:“你且自在些就是了!”

——他當時就是這樣對她說的。

過了一會兒,俞嫣彎著眼睛說:“如果臭弟弟欺負我,你得幫我揍他!”

姜崢側首,望向俞嫣語笑嫣然的側臉。將要回家的喜悅伴著她,讓她的眉目越發生動起來。如畫的嬌靨,又勾勒了幾分小女孩的心性,看得姜崢彎唇。

他握了俞嫣的手,慢條斯理地捏撫著。姜崢垂眸,視線落在搭在掌中的柔荑,素指纖纖,雪白柔軟。他徐緩地捏了捏,又握著俞嫣的纖指輕擡,慢慢遞近,將她的指背貼了貼他的唇角。

指背上柔軟的觸覺讓俞嫣的手指頭下意識地僵了僵,她忍著沒將手縮回去。俞嫣望著姜崢,終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你、你怎麽總玩我的手……”

這問題直接又孩子氣,聽得姜崢覺得好笑。他的目光落在俞嫣的眼睛上,再徐徐下移,她的雪靨,她的嬌唇,她頎長的頸,她橫臥的鎖骨。甚至繼續向下,從她的胸口一直緩緩遊走到她的裙擺。明明好好穿著衣裳,可是俞嫣莫名覺得姜崢緩慢審視的目光像是能將她這身衣裳看透一樣,她莫名微微紅了臉。

姜崢略欠身,湊過去,貼近俞嫣的耳垂,低聲:“那麽釀釀準許青序玩別處嗎?”

“玩”這個字實在輕佻,從姜崢口中慢悠悠地吐出,鉆進俞嫣的耳中,讓她耳朵一癢,心尖尖也跟著癢了一下。她霎時臉頰紅了個透,比她身上鮮紅的裙子還要嬌艷。

可偏偏,是她先說了這個字,他只是復述了俞嫣的話。

俞嫣覺得自己被欺負了。

她瞪姜崢,兇巴巴、惡狠狠地瞪姜崢。她以為自己很兇,卻不知道面頰燒紅的她,一雙瀲灩眸瞪起人來,是怎樣的嗔欲撩人。

馬車經過拐角,車廂不由朝一側傾去。俞嫣順勢向後仰去,眼看著就要撞到車壁,姜崢及時擡手,用手掌搭在她的後腦,她只撞進他掌中。

俞嫣擡著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姜崢,她感受著他的動作,心裏那小小的生氣不由變成了心虛。

好像……不至於生氣。

姜崢垂眸望著她,目光從她嬌艷的雙頰緩緩下移,落在她的嫣紅小口上。

姜崢又一次感慨,如果俞嫣沒有塗口脂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