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3頁)

房間裏那些張狂和壓迫感少了一些。

徐枳說,“您用的話,我就不用了。”

琴鍵回彈發出聲響,齊扉的手指離開了琴鍵,起身整了下襯衣擡腿往這邊大步走來。他高的很有存在感,身高腿長氣質凜然,步伐沉穩一直走到徐枳面前。他忽的傾身過來,徐枳瞬間站直,脊背貼著門板,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慫什麽?沒必要。

齊扉肯定不是來碰她。

哢嚓一聲響,燈光驟然大亮,整個房子一片熾白。果然不是,他來開燈。

突如其來的強光讓徐枳擡手遮眼,指尖掃到微涼的襯衣布料,她若無其事的把手放了回去,假裝沒碰到他。

琴室的空調溫度開的很低,他的衣服被空調風吹的泛涼。

“用吧。”齊扉過來開燈,在徐枳面前短暫的停留,單手插兜靠在旁邊的櫃子上,偏頭示意,“過去。”

徐枳拎著手稿本走到了鋼琴前,鋼琴上沒有曲譜也沒有任何東西,齊扉剛才大概就是即興發揮。她把手稿放到了鋼琴上,坐下去手指落到了琴鍵上,齊扉並沒有走。齊扉雙手插兜靠在門邊的櫃子上,長腿微屈隨意支著,一副要看她表演的模樣。

光落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層清輝。

難道,他想聽自己唱歌?但徐枳這首歌的歌詞很羞恥。她連在夏喬面前都沒有勇氣唱,所以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拿到初舞台上。

“您要聽嗎?”徐枳松開了放在鋼琴上的手,隔著一段距離看著齊扉的眼,“我要唱我寫的歌。”

“可以聽聽。”齊扉抽出了手,帶出了一顆水果糖,他打開了糖紙把糖填進了嘴裏。漫不經心的咬在齒間,嗓音偏低,語調低緩,“唱吧。”

齊扉吃的是一款進口糖果,玻璃紙包裝,晶瑩剔透,會在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斕。他咬著糖慵懶的靠著,冷白的指尖夾著玻璃紙,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玻璃紙倒映出冷冽的彩光。

“不是成品,有很多瑕疵。”徐枳看著齊扉手裏的糖紙,思索片刻,說道,“可能拿不到台上,不夠成熟。”

“麥克風是你的,鋼琴是你的,掌控權在你手裏。音樂是很自我的東西,完全屬於自己。你不需要在乎別人的感受,你只需要在意你自己,世界以你為中心。”齊扉把玻璃紙裝回褲兜,雙手插兜,“徐枳,你怕什麽?”

“我沒有怕。”徐枳立刻反駁,垂下眼把手指放回鋼琴上,指尖皮膚貼著鋼琴琴鍵,“只是怕你聽不慣。”

“你在意我的看法?”

是這麽理解的嗎?

徐枳看了過去。

“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齊扉把糖紙裝進了褲兜,抱臂靠著,瞳仁漆黑,目光銳利,他的嗓音緩慢低沉,一字一句,“你敢唱我就敢聽,我就敢給你滿分,我就敢在台上義無反顧的選擇你。”

這話力度很重,齊扉有說這話的底氣。

他是徐枳的老板,他們是合作關系,他也有很強的實力。

從她認識齊扉,齊扉對她的音樂就抱著一種肯定的態度。

你敢唱我就敢聽。

那她唱了。

齊扉見過徐枳最狼狽的一面,也知道她的全部。

“這裏隔音很好,沒有攝影機,監控已經關閉了。你可以隨心所欲唱你想唱的,不會有人聽見。”齊扉咬著齒間的硬糖,下頜上揚,“開始吧。”

徐枳深呼吸把手放到琴鍵上。

她按著琴鍵起音就是中音,一段很高的旋律飄蕩在空氣中,前奏很長,隨著很輕的一聲響,徐枳的聲音融到了鋼琴音中。

“北鳥回遷帶走了一顆南方的柑……”

齊扉含著硬糖停住了全部的動作,看著坐在鋼琴前的女孩。

這首歌調起的很高,她的嗓音清亮飄的很遠。

“它在艷陽天落進了北方的田……”

“不被期待的種子生出了不被期待的芽……”

“她迎著寒風和酷夏……”

她以為努力的活,這個世界總會對她青睞,可並沒有。她為了環境改變自己,種子努力的適應北方,根系紮進了堅硬的土地。長出了茂密枝幹與葉片,她努力開了花,長出來的卻是苦澀的果實,她是一顆不被期待的南方種子。生在了北方,變成了枳子。

齊扉明白她為什麽會在唱之前猶豫那麽久,不是寫的不好,不是唱的不好。不是她不夠優秀,只是寫的是她自己。

剖析自己是需要勇氣。

“它在掙紮,不想做笑話——”徐枳破音了。

十七歲的徐枳高音可以飆B6,二十三歲的徐枳還沒到E5就破音了。聲音停止,徐枳的手指停在鍵盤上,垂著眼,音樂室死一般的寂靜。

齊扉放下了抱著的手,把糖塊咽進了嗓子。

徐枳這首歌如果再低一點,那是一首至少八分的作品。整個旋律沒有問題,歌詞可以,放到台上演唱應該很能打。